放学后,微西小学的校长兼老师王升安(左一)招呼孩子们上船回家(2013年6月4日摄)。新华社记者朱峥摄

　　9月10日,周六。58岁的王升安锁好船校的门,今天可以歇歇了。

　　这位山东省微山县高楼乡微西村微西小学校长,在船上已有38个年头,尽管头衔很小,在当地几代渔民心中他却有很高的地位。

　　微山湖平静的湖面,一望无际。王升安打开手机,一条接一条的祝福短信提醒他,教师节到了:

　　“老师,还记得我吗?虽然当年我们太调皮,您每天照样划一叶小舟接来送往,面带微笑”；“老师,我至今记得你在矮小的船校教室佝偻着身子给我们讲课的情境,现在想起来还有很多的酸楚和悲凉。”……

　　感恩

　　开学第一课放在老船校

　　从微山县城坐车半个多小时到码头,坐快艇20分钟到达高楼乡,坐车近1小时到乡里的一个码头,再坐船半个小时才能到达微西小学。

　　这里的渔民依靠丰沛的鱼虾水产世代船居,孩子们习惯了乘船到漂浮的村小读书。

　　“在这里,船就是你的双腿,借瓶醋你都得坐船。”王升安说,微西村家家户户都住在船上,以打鱼为生。

　　王升安背后的微西小学校舍,风雨飘摇数十年才刚刚搬迁到陆地,旧教室在老船上,新校区靠着湖畔,9月份开学后每天迎接43名渔民的孩子。

　　老船校实际上是一艘水泥船,停靠在湖边,长约30米,宽约8米,这是2014年以前船校上课的地方,每当摩托艇从河道经过,教室里吊着的风扇会跟船身一起微微摇晃。

　　岸边新校舍的建成,让孩子们离开了老船,船校改造成两间教师宿舍、一间会议室、一间餐厅、一间活动室。

　　新校区紧挨着船校,学生们下船后需要经过老船校到达新校区,所以和往常一样,孩子们还是身穿救生衣,而王升安戴着茶色眼镜,穿着干净的白衬衣,1米8的个头,身边站着妻子曹桂英,早早地在船校上等待着。

　　在过去的很多年,他们夫妻俩是船校的全部师资。

　　秋季学期开始了,为了让孩子们记住微西小学的历史,王升安将开学的第一次升旗仪式安排在了船校上。国歌响起,40多名稚嫩的孩子一齐敬礼,简单的仪式显得非常庄严肃穆。

　　升旗仪式结束后,王升安上了一堂开学的第一课——感恩。“孩子们,现在我们站的地方是老船校,你们的爷爷、爸爸都曾在船校上读书,现在你们赶上了好时代,船校终于登陆了,你们也有了新校区。”

　　坚守

　　为渔民孩子点亮航灯

　　读学前班的5岁学生王美乐,一家人四代都是王升安的学生,破旧的老船校就是家人心中快乐而庄严的启蒙之所。

　　“渔民们不想让孩子往外地转。年龄太小的孩子出去生活学习,还得去一个人照顾。”王升安说。

　　1978年,高中毕业的王升安来到微西小学,那时学校只是一个平板式渔船,比现在要简陋很多。上课时,他只能佝偻着身体,干了8年,直到换了另外一条船,他才挺直了腰板。

　　因为水位上涨,船校曾六次“离锚”。有一次,校船被风浪推向了湖中心,王升安跳入湖水中,试图将锚重新压入泥中,但无济于事,校船带着铁锚和锚上的校长,一起剧烈地摇摆,幸亏是一片芦苇地勾住了铁锚。

　　王升安并非没有去陆地上教书的机会。

　　1978年入校后两周,一所岸上的中学把王升安要走了,但是当到中学上班的第三天上午,船校的40多名学生齐声挽留时,“我也没给校长说别的,就说我回去了。”

　　王升安说,回到船上的那一刻,自己的心无比踏实。

　　微山湖的孩子还记得,王升安有次持续高烧6天,怕耽误孩子们上课,他自己用药片支撑,等到昏迷被家人送到徐州检查时,右眼角膜因高烧而坏死。

　　虽然历经风雨,王校长却再没有离开过微西小学,一直坚守了38年。

　　期待

　　船校早日有新“掌舵人”

　　王升安有个日子烂熟于心。

　　2014年4月28日,新校舍竣工。王升安兴奋地难以入眠。

　　新校舍占地700多平方米,整齐的平房代替了漂浮的教室。300多平方米的小操场好像比湖水还宽阔,孩子们围绕篮球架像鸽子般欢乐地玩耍。而两年以前,几代学生在不足10平方米的前甲板挤闹,王升安总是提心吊胆。

　　“用土话说,现在的校区像个大马勺,以前的船校也就是个小酒瓯。”王升安感慨道。

　　在湖区,环境艰苦,加上交通不便,年轻人来到这里,找对象都难,王升安眼看着老师一个个离开。

　　上面派不出老师,王升安打起了媳妇曹桂英的主意,让她也来船上教书。后来,他被任命为微西小学校长,1999年转为公办教师,收入也有了改善。

　　近几年,通过当地教育部门的统一招聘,王升安夫妇不再是夫妻上阵。

　　38年船校执教生涯,王升安笑言现在就像鸟枪换炮一般,新场地、新教师、新的教学仪器……就像做梦一样。

　　今年,微西小学的学前生源有15名,是20多年来最多的一次。

　　还有两年,王升安就要退休了。他最大的希望就是有一名能扎根微西村的教师来接他的班,让生活在湖里的渔家娃娃能够继续就近读书。

　　(记者王阳)新华社济南9月10日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