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4-01-21 22:17 | 来源:时代周报 2013年08月22日 01:35:28 | 查看:4509次
虽然已年过九旬,但是杨维骏记忆力很好,思路非常清晰,连续三个多小时的交谈也不疲倦。(本报记者 尹鸿伟 摄)
本报记者 尹鸿伟 发自昆明
身形消瘦的杨维骏是云南省政协原副主席,他出生于1922年3月,1945年大学毕业后加入中国民主同盟,几次险遭特务暗杀,为此曾经流亡滇西、上海等地。新中国成立后,杨维骏历任民盟云南省委秘书长、副主任委员和中央委员,云南省第五、六届政协副主席,还是第六届全国人大代表,1998年方正式离休。
离休后的杨维骏居住在一处云南省高级别领导集中的别墅区,虽然保安措施非常严密,但是一切都没有影响到他与外界的联系与交流,无论是官员、学者还是普通老百姓,都可以到他家中进行拜访。
“虽然我的年纪越来越大,健康不断下降,但我到死都不会改变自己的为人本色。”老人说,“我只会向真理低头。人活着不能只为自己,而应该为社会大众做点有益的事情,那么到死也不会觉得遗憾。”
“不能比父亲差”
杨维骏的书房正中挂着父亲、滇军名将杨蓁书写的一处碑文拓片,虽然在三岁的时候父亲便遇刺身亡,但是母亲后期的无私教诲仍然让杨维骏受益终身。
“我祖父母都是昆明的城市贫民,生活一直很艰苦。从戎的父亲生前治军严格,而且不允许任何上级打骂下级,军官打骂士兵。他认为人人生而平等,同情普通老百姓的为人与事迹一直影响着我。”他说,“之所以我会形成现在的人生状态,见到不平的事就要管,一个重要的原因就是我有一位伟大的父亲,我觉得自己不能比他差。”
回忆起往事,杨维骏突然红了眼圈。他说:“我是一个对国家,对老百姓有着深厚感情的人,我很爱我的国家和人民,并且愿意为此做更多的事情。”
“无论新中国成立前、成立后,也无论以前上班,还是离休后,我都是闲不住的人,也由于自己是民主党派身份,所以对‘参政议政、民主监督’的权利与义务非常珍惜。”杨维骏坦承,“我曾经做过许多事情,既对党政干部提出建议,也为普通群众反映问题。”
2010年12月17日,杨维骏从云南省政协要了一辆小车和一名工作人员,去到昆明市西山区下辖的韩家湾村,现场了解了8个自然村组要拆迁,1700亩耕地要被征用,房屋在年初已被限期拆除,村民曾上访80多次,遂让陪同的工作人员拍照留证。
“我曾经去过许多农村搞调研,发现许多人的生活水平还很低,尤其个人权利、财产权利都很少有保障,让我觉得很痛心,希望力所能及改变农民一点的状况。”杨维骏说,“建立新中国的目的就是要让老百姓过上好日子,我是政协的老干部,了解政协信访办有此方面的工作职能,于是决定带他们去反映情况。”
他认为,自己与老百姓很少出现无法交流的情况,其实大多数农民的要求都不高,只是因为他们没有得到足够的尊重,没有获得明确的信息,目前一些地方政府和干部的工作方法值得商榷,“尤其不能总是把农民当作没有文化的社会底层来对待”。
那件事之后,云南省委老干部局副局长施均美曾经对新华社表示,老干部是社会的宝贵财富,“老干部帮助群众反映问题无可厚非,我们认为,老干部在熟悉政策和调查了解实际情况的基础上,对政策落实不到位的向有关部门提出来,同时对群众超出政策范围的利益诉求做好解释疏导工作,这样才能促使问题得到妥善解决。”
今年5月,昆明晋宁县 “古滇王国历史文化名城旅游度假”项目亦引发征地风波。5月13日下午,杨维骏借了朋友的车前往当地,比约定时间晚了一个半小时才到。“不料农民正在烈日下静静等待我的到来,一见我的车子开来,热烈鼓掌欢迎,簇拥和搀扶着我走上大会讲台。我激动得热泪盈眶。”
在这之前的2010年7月,在认真研究了《现代新昆明建设重点规划征求意见册》后,杨维骏完成了一份“就《现代新昆明建设重点规划》向仇和书记进言”的材料,送到了云南省、昆明市各相关部门和领导办公室。
“仇和书记曾于2008年5月亲临我家中,征询我对昆明市委、市政府及其本人工作的意见。我希望他安排时间和大家探讨如何治理滇池,如何建设现代新昆明,如何转变市政府职能。”杨维骏说。
“拿笔写材料跟不上时代了”
杨维骏喜欢坐在沙发上交谈,说到激动处,他总是手势很大,但是声音努力保持着平和。以前他一直坚持以游泳的方式锻炼,但是最近身体弱了许多,因此停了下来,只是偶尔在家附近散散步。
“我觉得自己身体没有问题,但是家里人总是担心我,他们小瞧我啦。”杨维骏每天早上起来可以吃一大碗面条,加上一碗牛奶,一切都由他的老伴做好。中午有时候家里不做饭,他便自己提个饭盒到小区里的食堂“打饭”,并表示“在机关工作久的人都习惯吃食堂饭”。食堂距离家里大约五六百米,他每天都愿意慢慢独自走个来回。
平日里,杨维骏与外人交往不多,也不用手机,但是他家里的电话响得非常频繁,有许多老朋友经常会问候他的健康,或者和他谈论问题,尤其是云南省的一些发展大计。他说:“其实我们这个年龄阶段喜欢和尊重我的人很多,可惜他们要么去世了,要么行动不太方便了,所以大家见面的时候不是很多,更多是靠打电话。”
他还透露:“许多人都担心我会不会生活很孤独,其实不会,知识分子本来就不习惯太热闹的场合,不需要成天有人围着。不过,由于我的一些做法让个别领导很不满意,的确有些熟人尽量回避与我直接往来,但是我不在意,也理解他们胆怯的原因。”
当然,杨维骏也偶尔要出去会会朋友,看看病,由于内心的信念坚定,所以他一直觉得自己生活很充实,精神很充沛,“总是有问题需要思考,思想停不下来。遇到重大事情,还经常把人请到家里谈,因此不少贫穷的农民都到过我的家里”。
由于杨维骏不断以“为民请命”的姿态出现,并且其行为得到传统媒体和网络的广泛宣传,使越来越多的普通民众希望结识他,得到他的支持与帮助。于是,老百姓们纷纷相互打听“杨老住在哪里?怎么才能见到他?”而杨维骏本人也不顾年迈体衰,经常抽出时间在家里接待各路民众,了解他们的诉求,接收他们的材料,并帮助他们整理、向上反映。
2012年12月,杨维骏收集、整理了云南省内的“贱卖矿案”、“金座案”等六个问题,通过一些内部途径递交材料给中央领导,希望引起中央领导的重视并开展调查。
“我之所以能够站出来帮助老百姓,并非依仗自己的‘老革命’资历,我是一生都热爱学习的人,做事情永远是讲事实、讲政策的。”杨维骏表示,许多老同事、老朋友都了解自己,即便在过去经历了许多政治运动,还没离休的时候,自己同样也是“嫉恶如仇”、“敢讲真话”。
不过,他又自嘲说,虽然斗争的决心和勇气尚存,但是方式已经有些落伍,“以前只会拿笔写材料,通过组织途径递交,后来慢慢发现这些传统方法已经跟不上时代了”。虽然年纪大了,但是杨维骏对于新生事物并不回避,逐步了解到网络的巨大传播力、影响力,并学会通过其获取信息和发表意见。
2010年,在北京工作的女儿给杨维骏开设了博客,并在一些热心朋友的帮助下把他的文章、观点发表出来和社会分享。杨维骏表示很感谢自己的两个儿女,她们始终很支持、理解自己的举动,并且乐于为父亲做一些力所能及的事情。
杨维骏那位平易近人的老伴则说:“我们都是八九十岁的老人了,两个儿女又都不在身边,的确有很多心酸事无法对外人诉说。其实我一直都想阻止他的这些行为,但是又于心不忍,毕竟我清楚他正在做的都是关心老百姓的好事。”
对于外界的褒扬或威胁,杨维骏表示都没有太在意。他说:“我的初衷不是要制造麻烦,而是要公平、合理地解决问题。”
四川大学教授赵建伟认为,杨维骏作为知识分子敢于担当社会责任和国家责任,其文人风骨值得尊重与赞许。
虽然已经年过九旬,但杨维骏的记忆力依旧很好,思路非常清晰,连续三个多小时的交谈也在他脸上也丝毫看不出疲倦。除了谈话,他还会饶有兴致地邀请来访者参观他的书房,并对墙壁上悬挂的字画一一解释,因此许多人都对他那首《自勉》诗非常熟悉:
政坛千古幻风云,多少丹心照万民。今为正纲违显贵,甘遭坎坷不甘驯。
(责任编辑:丁军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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