肾病专家李幼姬拿出50万元积蓄，以夫妻名义设立优秀中青年教师奖教金

　　摘要：丈夫，在去世前耗尽最后的心力完成了卫生部教材《内科学》第六版。妻子，在丈夫去世后省吃俭用将毕生积蓄50万元建立临床医学优秀中青年教师奖教金

李幼姬教授在捐赠仪式上发言。图片由中山大学提供

叶任高

　　妻：李幼姬，1934年9月出生，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山大学著名的肾病专家，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

　　夫：叶任高（1932—2003），教授，博士研究生导师，中山一院原肾科主任。享受国务院特殊津贴专家。在难治性肾病综合征、狼疮性肾炎和早期慢性肾功能衰竭的防治等方面有较深的造诣，是我国著名的肾病专家和中西医结合治疗专家。

　　这是一对书虫，书房上挂着“绝交世俗因攻书，出卖文章为买书”。

　　丈夫，在去世前耗尽最后的心力完成了卫生部教材《内科学》第六版。妻子，在丈夫去世后省吃俭用将毕生积蓄50万元建立临床医学优秀中青年教师奖教金。

　　这就是中山一院肾脏学泰斗级伉俪叶任高和李幼姬。近日，77岁的李幼姬躺在病床上仍期望基金鼓励后来人。

　　夫妇俩待学生如子女

　　20多年的老楼，70平方米的小房，客厅连沙发都没有，只有七八个木凳子和饭桌，电脑桌是几十年的木台子，老空调，老电视，老冰箱……用学生的话来说，有点像下岗工人的房子。

　　书房是最大的特色所在，两个大书架，书垒到天花板，墙上还挂着叶任高写的一副对联，“绝交世俗因攻书，出卖文章为买书，风尘仆仆缘何事，仰望高峰向晚攀”。

　　这就是叶任高和李幼姬的住处，在中山一院后面的职工楼4楼。以前楼上的年轻医生半夜2点半起夜常能发现他们书房灯光还在亮着。“除了看书、编书、写书，真的没有别的爱好。”叶任高带过的博士生、中山一院风湿内科主任杨念生教授说，用现在的话来说他们都很“宅”，除了上班就是宿舍。

　　夫妇俩没有子女，待学生如子女。李幼姬有一次与学生拉家常说还剩一笔钱不知道怎么处理。学生说“你可以去旅游啊，或者吃好一点啊。”李幼姬说，不喜欢到处走，吃又吃得多少。

　　今年，在确诊自己患上胰腺癌后，李幼姬再次对病床前的弟子重提这笔钱的用处。她说想将身后所有财产捐出去。今年11月末，李幼姬如愿了，她将毕生积蓄50万元成立了“叶任高李幼姬夫妇临床医学优秀中青年教师奖教金”。

　　丈夫生命尽头还在编书

　　“我们是临床医生，希望临床医学有更好的发展，培养更多的医生为病人看病，中青年人才多，带好后一辈。我们之前经常谈，希望青年一代有发展。”近日，李幼姬对南都记者坦言这与他们经历有关系，年轻的时候很穷，“吃猪肉都没有钱，买本书，买本杂志都没有钱。”丈夫叶任高喜欢买医学英文原版书，一套书就五六千元人民币，很贵。

　　夫妇俩爱书，努力编书写书。杨念生说，有一次叶任高跟学生说，我死后没有什么要求，就是想有人拿着我写的书到坟前来看我。

　　事实上，叶任高在生命尽头依然在编书

　　2003年冬天，叶任高出现了肝腹水，当时他主编的卫生部规划教材第六版《内科学》即将交稿，他没有对外人提起腹水的事，日夜审阅校对157万字的文稿。“星期四，他通读完文稿，星期五夜里突然消化道出血并且出现意识混乱，星期六早晨被急送住院，星期天文稿由家人寄往北京出版。”叶任高带过的博士生、肾内科医生魏长空称，两个星期后，12月20日叶任高去世了，享年71岁。

　　给病人看病还送书

　　在银河公墓，叶任高的追悼会上，有三四百人参加，“很多都是他的病人，闻讯来送他。”杨念生说。

　　叶任高是东莞人，出生在名老中医世家，改革开放后，叶任高到美国留学两年。“当时他已经50多岁了，回国后，再度开始他的事业。”魏长空说，叶任高的病人很多，拿个号都要半夜排队抢。开一个上午门诊常看到中午一两点。“先生常对我们说病人很不容易，提前一天来排队挂号，看不完还要再跑一次。”

　　妻子李幼姬是中山人，在同一个科工作，她在临床工作中也相当用心。和丈夫一样，看病也是常常加班加点。她非常健谈，“有些护士最怕她查房了，因为她要查好久好久。”杨念生说。

　　夫妇俩著作等身，致力于做基础研究。叶任高还有一个特点就是，爱做科普。叶任高署名的文章800多篇，专业书也很多。1998年，他66岁时出版了一本科普书《肾脏病防治指南》，价格11元，在门诊向病人推荐，有的病人不买他就不大高兴，有时也送给病人。叶任高还会跟病人探讨怎么煲汤好一点。

　　“病人来看病是来开药的，怎么非要买本书呢？”学生魏长空说，后来他才明白，这是“授人以鱼，不如授人以渔”。大多数肾脏病属于慢性病，病程往往要几年甚至十几年时间，病人大多数时间是在家里度过的。医生所能做的只是开点A C E I类的降压药，而更重要的是教会病人如何早期发现、预防、饮食、保养、服药和避免使用肾毒性的药物等。

　　妻子病床上的惦念

　　在叶任高最后一段日子里，两次消化道大出血，病情已经很危险了，魏长空回忆，有一天，有护士来为他打针，他睁开眼问用的什么药。有个消化科的医生在旁边小心告诉他。稍顿，再睁开眼睛问：“学名是什么？”医生写在纸上给他看，再沉默。“这个药治我的病有没有循证医学的证据？”“没有。”医生犹豫着回答。“没有就不要用。”叶任高说，“你不拔针我就自己拔”。

　　魏长空回忆这段往事时称，以前对老师所有的疑问都一扫而光。叶任高给病人开药都是中西医结合。开处方非常严格。“中药，他从来不开中成药，只开草药。西药，他开的处方都是规范，完全按照教材来做。”魏长空说，以前不理解觉得这样太保守，后来在临床中才明白刚开始用药激进，到后来发现还不如按照教材的“乌龟爬”的慢办法。叶任高非常强调规则，他就是规则制定者，“中国现在通用的肾病综合征和系统性红斑狼疮的诊疗规范就是他参与制定的。”

　　事实上，妻子李幼姬在丈夫去世后，把小保姆也辞去了，省吃俭用一心想建立这个基金，学生小郭说这是这些年李幼姬最大的心愿了。这50万元只是首批捐款。

　　李幼姬和叶任高教授被中山大学誉为中大的“泰斗级伉俪”。现在，李幼姬因为患胰腺癌，躺在病床上，她仍然惦念希望自己拿50万元能抛砖引玉，让更多人帮助这些中青年教师，让他们在临床上得到更好的发展。

　　李幼姬住在6号楼肾内科病房，病房后面就是夫妇俩那间住了大半辈子的老房子，他们最爱的医学英文原版书，中医书，客厅的木板凳、老电视……李幼姬说，身后的一切都将捐出去。 （采写：南都记者 薛冰妮 实习生 厉诗月 通讯员 李绍斌 王丽霞）

（责任编辑：方德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