魏澜

　　63年前的今天，一场牵扯了世界上几乎所有大国的战争以一个大家都意想不到的结果落下了帷幕——一个刚刚结束了内战，满目疮痍，百废待兴的国家，在这场战争中将美国，一个在两次世界大战中积累了无数财富，强大而富有的国家打得灰头土脸，最终在谈判桌上，一份没有胜利的停战协定上签了字。

　　这样的结果，也许让包括中国人在内的所有人大跌眼镜，直到63年后的今天，我们当中很多人百思不得其解，这仗，中国人怎么就打赢了呢？胜利的因素当然很多，本文只谈英勇的志愿军战士，究竟和美国军人有什么不同。

　　人民军队VS国家军队

　　中国人有句老话，叫“竖起招兵旗，就有吃粮人”，而所谓国家军队的概念，用当下一个时髦的词汇来说，就是“职业军人组成的军队”，换成直白的说法，就是把当兵当成一种职业，实际上跟中国人那句老话是一个意思。

　　既然当兵打仗是一种职业，那么这样的军队实际上可以说就是一个以打仗为业务的公司（偶尔也在军火更新之类的事情上捞点外快），如果非要说这个公司和其它公司有什么区别，那无非是这个公司规模比较大，组织纪律性比较强而已。

　　求职找工作是为了求财，那么当兵也是一种职业的话，那么来当兵的人很明显也是为了求财，求来的财只有在人活着的情况下才有意义，那么，这样的军队，其士兵必然不会有什么旺盛的献身精神（志愿玩命的疯子除外，由于基数够大，这样的人实际并不少）。

　　上班永远不会是什么快乐的事情，对于在军队上班的人来说也是一样，于是职业兵们自然的就有各种各样的偷懒方式，当然作为管理者的军队不会对这样的事情听之任之，于是就有了我们常见的美国大片中：士官们对着士兵怒吼、惩罚的景象。

　　现如今拖欠工人工资，工人会用各种各样的方式或罢工或申诉。等到职业军队中拖欠了军饷可就没这么好弄了，美国人作为较为典型的职业军队，在讨薪这一极有前途的事业上也是功勋卓著，早在美国独立战争时期，因为欠军饷而哗变对当时的大陆军而言就是家常便饭，搞得法国人都没法完全信任这支军队，而到后来，因为北美大陆资源比较丰富，又地广人稀，军队待遇一直不错，所以当兵一直也还是一个比较不错的职业。不过，即使不错，对大多数美国人而言，当兵实际上也只是和国家签订一份契约，到期打完仗走人。

　　在这样的背景下，这支军队在战场上的表现自然很难有什么出彩的地方，即使在美国人引以为豪的第二次世界大战中，美国大兵的战斗意志也实在让人难以恭维，除了多次险些在优势条件下遭到逆转以外，据统计，整个二战中美国军队光装疯卖傻逃避上前线打仗的人居然可以突破百万一级，实在是蔚为壮观。

　　而美国职业大兵们所面对的，又是一支怎样的军队呢？

　　与高帅富的美军相比，中国人民解放军这支由失地农民、农村雇工等无产阶级组成的军队在建军以后相当长一段时间都穷得叮当响。而士兵当兵的动机很多时候其实只是为了吃顿饱饭。然而，这样一群乌合之众在走到一起以后，却有了一个巨大的转折，那就是中国共产党以及其领导的革命运动。

　　实际上，解放军要论物质待遇，还真比不上当时的军阀，现大洋基本没有，伙食虽然官兵一致，但总体精穷，也就只能混个肚儿圆，不过，比起这些，解放军中还有其他军队中所没有的东西，如果概括一下的话，可以用两个词汇描述，一是平等，二就是民主。

　　笔者在农村旅游时，曾经就中共和国民党以及军阀的区别询问过一位老人，拿他的话说，其实这个区别很简单，那就是“国民党来了，一脚踹开门吆喝着‘老头，滚出来给大爷们扛活’;共产党来了，客客气气的说‘老同志，请问您能不能帮我们个忙？’”。笔者对这个的总结就是一句话：中共真正做到了“拿普通老百姓当人”。

　　不得不说这是一个前所未有的改变，在以前的数千年里，大部分时间老百姓只是被当成一个种地的牲口，一个服劳役的劳动力，“屁民”这个称呼在今天是无聊的自嘲，在当年可是一个活生生的概念。把普通百姓当人，普通百姓自然会十倍的尊敬回来，而把士兵当人，那么，士兵在感动之余，自然会乐意上阵拼杀，不为别的，只为这份平等能够一直持续下去。

　　我们的军事历史教科书一直强调我军的优良传统来自“三湾改编”，而这个改编的主题实际上两个字以敝之，那就是民主，首先将党支部建在连上，以党的组织直接制约了军事主官对士兵为所欲为，然后建立了士兵委员会，将士兵的主观能动性发挥到了极致。党组织通过教育和党员们的以身作则，告诉士兵他们究竟在为何而战；而士兵委员会则凝聚了士兵彼此的友谊和默契，使得军队成为一个有机的整体。整支军队可谓真正做到了整齐划一，号令严明。

　　而在朝鲜战场，这样两支军队在彼此装备相差极为悬殊的条件下相遇了，结果虽然让人意料之外，但细想来，却也是情理之中。美国的李奇微将军评价他手下的部队是“不愿放弃某些物质享受，害怕离开为数不多的公路，不愿在没有无线电和电话联络的条件下实施运动，此外，在同敌人（我们的部队不久便在火力上压制了敌人，并在空域和周围海域占了上风）作战时头脑过于简单”，他甚至愤怒的痛骂美军“他们的步兵老祖宗倘若真能看到这支军队目前的状况是会气得在坟墓里打滚的！”（也许，他们的老祖宗也不怎么样……）而他们对面的志愿军，则凭着钢铁的纪律和组织，屡次跑赢美国人的汽车轮子，甚至创下了14小时徒步行军72.5公里的敌前徒步行军绝对记录，以当时其它军队无法想象的小分队穿插把美军防线切割得支离破碎。

　　结果顺理成章，原本气势如虹的美国人在鸭绿江遭遇志愿军以后，以正常人类所不能企及的速度，一个半月间狂奔二百余公里，逃回三八线，从此再也没回来过。

　　人民VS选民

　　战争本质上是两个国家综合国力的较量，在这样的较量中，不止在战场上互相拼命的大兵们要斗智斗勇，两个国家各自的财力，人力，物力和组织能力一样也要上场较量。

　　中美两国开战，明眼人实际都看得出来，中国人人多，美国人钱多钢多，唯物质论的人们往往看到这儿就直接下结论了——中国人输定了。

　　显然他们搞错了。

　　很多时候，胜败往往藏在我们所不注重的地方，比如说，人民和选民这两个词汇的一字之差。

　　美国佬重选举，所以在他们的术语中普通百姓通常被称作选民，而我们平时所说的政治意义上的人民呢，也不是没有，至少在大萧条时期罗斯福准备由联邦政府出面搞救济工作时，由选民投票选出来的缅因州参议员卡罗尔·比第在痛斥这种行为为“社会主义”的同时，曾经大声疾呼过“上帝救救美国人民吧！”

　　从这里我们可以看出来，美国人所谓的人民和我们理解的“普通百姓”的概念有点不太一样，如果要是一样的话，那么拯救美国人民的任务起码不至于让上帝来完成，那么美国人所谓的人民是哪些人呢？

　　答案说简单也简单，企业主和银行家们。

　　由政府来搞救济，最后往往要这些人来掏腰包，大概没有什么比掏钱更让他们心疼的事了，所以才会需要“上帝”来拯救吧。

　　打仗需要人，但是很明显企业主和银行家一不会去打仗，他们有更“重要”的事情去做（比如赚取超额利润缴税养活国家以及雇佣国家军队），那么去打仗的是哪些人呢？

　　只有那些被当做筹码来用的选民了。

　　所以美国人打仗，打赢了坐收政治红利的是拿几百万企业主和银行家，普通百姓拿完军饷回家继续当“选民”，这样算下来，真正有兴趣支持和参与战争并且有实际利益在里面的算来算去就只有那几百万人。而且这几百万人人人都有自己的小九九，没人会真正拼尽全力——如果拼尽了，那自己也就不是人民，而直接转职去当选民了。

　　而1949年以后的中国人重什么？四个字：“独立自主”，这个独立自主不单是对国家来说的，也是对普通百姓来说的，普通百姓要独立自主之前首先要被看做一个完全独立而完整的人而不是一张选票以及一个数字，那么平等就是一个必要的前提，所以毛主席后来说“六亿神州尽舜尧”，人民是个政治概念，同时也是一个平等的概念，要让大伙儿独立自主就得先搞好平等才行。

　　人是敬出来的，不是吓出来的，新中国对待普通百姓的基本态度就是一个敬字（当然对待地主什么的那就只好不敬了，所以这些人恨新中国恨得咬牙切齿），在这种框架之下，国家宣传普通百姓是国家的主人，也实际在推行这种平等式的观念，所以普通百姓也就拿自己当国家的主人。人人为我，我为人人，参军也是为了自己，打仗也是为了自己，新中国四亿人，几乎个个都是战争的积极参与者，都知道打赢了保卫的是大家集体的家园，打输了大家都可能一无所有，刚被赶跑的地主保不齐就得借着这股邪风再跑回来骑在自己头上，这样算下来，中国人在当时是全民参战，集体动员，休戚与共，四亿人同仇敌忾。

　　几百万人民加2亿多选民对上四亿人民。为军饷打仗的雇佣军对上立志为自己打仗的志愿军，美国人失败并不那么奇怪。也正是有了这样的人民，这样的组织，这样的军队，我们才有可能在短短六十余年中，打造出一个世界第二的工业大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