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19年的最后一天，香港，阴。

　　中午的轩尼诗道，车流如织。沿途的中国银行、建设银行、工商银行、交通银行、中旅香港等多家中资机构的店面均被挡板围住，在湾仔修顿球场斜对面的汇丰银行，也用白板围挡。

　　修例风波中屡遭暴徒“装修（打砸）”的优品360店面虽然仍在营业，但门面两边均由白板遮挡，只留下三分之一的门脸供顾客出入。

　　不远处的星巴克咖啡，用两块黑色木板遮住大部分门面，门上贴了一张小小的黑色英文告示“WE’RE OPEN”（正常营业），门板内侧的墙边还放着施工用的木梯和工具箱。

　　叮当车不疾不徐地行驶，但车站的多块大型广告牌上，大团大团的残留墨渍格外刺眼。正在等车的陈伯望着广告牌一声叹息：“这就像2019年的香港，乱糟糟，还擦不去！”

　　维多利亚公园内，香港购物嘉年华——第五十四届工展会即将收尾。天空飘着小雨，一些摊位前仍围着不少赶在最后一刻扫货的市民。有的市民手上拎着大包小包的货品，匆匆而出。

　　今年工展会的气氛相比往年逊色不少。有售卖干货的商家告诉记者，与往年人挤人的盛况相比，今年少了很多人，自己的生意额比去年下跌了约两成。尤其是前几年工展会上有很多游客来购物，但这次几乎都是本地市民，购买力也不如以前那样旺盛。

　　一家熟食店职员陈先生介绍，往年一份会卖40多港元，现在最便宜的一份只有30港元，几乎以成本价出售。“今年展期缩短，加上内地旅客减少，差不多交租金都成问题。无论如何都不会再减价，再减就真的会亏本。”

　　数据显示，参展商从上届的400多家减少至300多家；展期从上届的24天缩短至22天，每日开放时间缩短2小时；门票价格也从12港元减少至8港元。

　　35岁的市民黄小姐正在选购花胶、菌菇等煲汤食材。今年是她连续第三年到工展会购物，“工展会上很多商品的打折幅度都很大，感觉很实惠，前两年每年我都花了3000多港元。”但在零售行业工作的黄小姐坦言，修例风波对她很有影响，“今年收入少了，这次我的购物预算减到了2000港元”。

　　在旅游行业工作的市民林先生带着孩子选购猪肉脯、坚果等零食。6月以来，林先生的生意较为惨淡，接待的旅行团数量同比下跌约60%。“今年收入少了很多，不过马上要迎来元旦了，还是带孩子来买点东西开心一下。希望2020年社会能恢复安宁，让我的生意尽快好起来。”他说。

　　罗湖口岸，人流熙熙攘攘，朝着深圳方向而去。记者在关口附近停留了一个小时左右，这期间来了约十趟地铁，每趟地铁下来三四百人。正在地铁闸口执勤的一位职员说，今天从罗湖口岸过关的具体人数她没有统计，但是能感觉得到今天去内地的人比前几年多了很多。“前几天圣诞节假期情况也差不多。”她说。

　　香港市民李女士正带着4岁的女儿等待通关。她说她老家在广东，元旦不打算在香港过了，因为香港今年发生了很多事情，她不想让孩子一直陷在这种氛围里，想让孩子回内地过新年，体验不一样的庆贺新年气氛，让家人心态都更积极一些。

　　香港市民陈先生一边通关，一边给深圳的朋友打电话。他已经计划，趁这个假期去深圳或者周边租一套房子，准备2020年开始在内地做生意。

　　香港市民郑雪则告诉记者，孩子放假了，而且她已经申请了为孩子换学校，所以孩子要到2020年1月30日才开学。趁元旦，她带孩子先回深圳，计划先在深圳好好转一转，在皇庭附近逛街，喝喜茶、吃海底捞，再去石家庄，然后到上海，1月29日再从上海回香港。她告诉记者，包括之前的圣诞和明天的元旦，她和很多朋友一有假期，都不愿意在香港度过，而是选择回内地或者到国外旅游。

　　下午，维多利亚海湾。香港热门景点星光大道游人稀疏，尖沙咀海滨长廊上大多是散步的本地居民。

　　香港市民林叔站在长廊上，守着两根鱼竿，盯着海面的动静。水面一阵波动，他赶紧收竿拉起鱼线。“唉，又是一条红衫鱼。”林叔摇摇头，把鱼扔进了脚旁的水桶里。水桶里已经游着不少红色小鱼。

　　林叔今年50出头，在香港做铝窗工程。往年生意忙碌时，林叔在香港各区奔走。这半年来，鲜有活干的林叔拾起了钓鱼这个旧爱好。“现在比较清闲，今天也没有跨年烟花了，我就用钓鱼来庆祝吧。”串好鱼饵，林叔迎着冷风再次甩出鱼竿。

　　6月以来，香港社会事件不断，“香港单车节”和“香港美酒佳肴巡礼”等主题活动陆续取消。元旦和春节将至，香港传统的跨年烟花汇演、大年初一花车巡游等节日项目也接连取消。

　　“今年行情不好，不只是工程，餐饮、旅游等各方面都不好。没办法，香港这段时间太乱了。你看，星光大道上都没有什么游客了。”林叔说，不少客户薪水减少、有的客户失业，找他做铝窗的人自然也少了。

　　“大家都没钱了嘛，能省则省。”林叔盯着海面说。只见鱼线在空中一阵晃动，他连忙拉起鱼竿——是一只蓝色的梭子蟹。“是花蟹！200多（港元）一斤呢！”长廊上散步的众人也围了过来，兴奋地对着林叔和他钓的花蟹拍照。

　　在2019年最后一天，林叔钓到了这只宝蓝色的肥蟹。“祝愿我明年行大运，祝愿香港明年更好。”他举着花蟹虔诚许愿。（记者王旭 陆敏 周文其 苏万明 朱宇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