乔治·恩德勒和他的作品《面向行动的经济伦理学》。资料图片

　　经济伦理学已成为一个独立的新兴交叉学科，但关于其学科性质与任务仍然有争论。我认为，一个学科的性质与任务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性质规定着任务，任务体现着性质。就学科性质来说，经济伦理学既是认识论的，也是实践论的，是理论学科与实践学科的有机统一；就学科任务来说，经济伦理学是为了改进经济主体经济决策的伦理质量。

　　经济伦理学是理论学科也是实践学科

　　经济活动中的中心问题是决策问题。因此，经济伦理学就是关于经济主体经济决策行为的伦理学，它把主体决策活动中的伦理问题作为研究对象。

　　经济伦理学首先是理论学科。一般说来，整个伦理构成体系中首先是理论伦理学部分，这部分的任务主要是发现道德规律，告诉人们已做的是什么，属于认识论。经济伦理学也有认识论的内容。它要解释经济主体经济活动的道德现状，证明不道德的经济决策行为为什么不道德，并指出经济主体走出不道德决策行为的可能性选择。它要阐述经济决策的道德知识、道德规则。以经济伦理主体为依据，可以把经济伦理学的认识论内容具体化为三个层次：其一是宏观层次的经济伦理学认识论，主要探讨与经济决策密切相关的社会经济制度、经济秩序、经济政策、经济运行体制与方式的伦理问题；其二是中观层次的经济伦理学认识论，主要是探讨各种经济组织如企业或公司、工会、消费者组织、行业协会等等在决策中的伦理问题；其三是微观层次的经济伦理学认识论，主要是探讨经济个体如企业家、经理、雇主、雇员、消费者、供应商、投资者等等在经济决策中的伦理问题。

　　经济伦理学也属实践伦理学谱系。实践伦理学主要是应用道德规律，告诉人们实践中应做的是什么。著名经济伦理学家乔治·恩德勒在《面向行动的经济伦理学》中指出，经济伦理学的中心任务是“为在所有的经济行为层次上改进整个决策过程的伦理质量而做出贡献”。“所有的经济行为层次”是指本文前述的宏观、中观、微观三层次，“改进”一词则充分反映了经济伦理学作为实践学科的特性。

　　经济伦理学要帮助改进经济主体决策的伦理质量

　　伦理诉求作为主体决策行为的一个内在规定，使得经济伦理研究的逻辑起点是经济决策行为。这一对象决定了它的重要任务就是研究伦理因子在决策中的作用和对决策行为进行伦理评价等，以达到改进决策的伦理质量的目的。决策的“伦理质量”包含以下内容。

　　第一是责任。要达到改进经济决策的伦理质量的目的，就必须考察决策所承载的责任的广度。因为经济伦理是经济主体在社会中存在和发展的道德基础，也是市场经济伦理在主体上的表现，其核心是主体的社会责任感。经济伦理学毕竟是一种伦理学。在当代伦理学中，责任是最基本、最关键的概念，包含着理论与实践的各个方面。“责任所包含的道德强制力和道德理性，是所有道德规范中最多的，也是社会的道德要求和个人的道德信念结合得最紧密的。从这个意义上说，责任在道德规范的整个体系中，是处于最高层次的道德规范。”（罗国杰主编：《伦理学》，人民出版社1989年版，第187页。）“……责任感……是道德生活的核心。”（[美]R.T.诺兰等著：《伦理学与现实生活》，华夏出版社1988年版，第40页。）既然责任是伦理学的核心问题，那么，经济主体的责任感理所当然地构成经济伦理学的核心问题。经济伦理就是要求主体在决策中意识到自己对于利益相关者的责任。

　　主体承担责任对于其决策活动具有重大而积极的意义。现代经济的发展趋势是越来越向文化和价值靠拢。文化的核心是经济价值观，经济价值观又以经济伦理价值观为核心。因而，向文化靠拢的经济实质上是伦理经济。所以主体承担责任实质上是现代经济发展的必然要求。责任担当对于主体的意义是积极的，而不是如有些人所认为的只会增加其负担或成本，或者是多管闲事而不务正业。责任担当既有利于提高其长远经济效益，也有助于它树立良好的外部形象和信誉，增强市场竞争力，还有助于培养组织价值观，协调组织成员的行为，推动组织的发展，从而有利于整个社会的进步。

　　第二是功效。要改进经济决策的伦理质量，还必须考量决策行为的功效。功效是经济决策行为的重要目标。它就是经济学中的利润、福利、效益，也就是伦理学中的功利。经济决策必须有利于利润的获得，必须不断地为主体及其他受决策影响的利益相关方创造价值，否则它就是值得怀疑的。“赢利原则是竞争经济的一个历史—结构性的预先规定，是任何企业所不可抗拒的，企业的任何战略规划都必须服从它。”（[德]霍尔斯特·施泰因曼、阿尔伯特·勒尔著：《企业伦理学基础》，上海社会科学院出版社2001年版，第101页。）虽然我们反对那种“任何东西只有在经济上可以量化并产生利润才是值得考虑和追求的”经济化思维方式，但是也不可把功效完全拒斥。所以，如果把功效作为经济决策的伦理质量的内涵，那么我们可以说，一个决策行为的伦理质量是高的，当且仅当它能带来利润或福利的最大化或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功利。当然，功效是重要的伦理因子，但不是唯一的因子，要达成一个具有更高的伦理质量的经济决策，还必须把功效与动机紧密结合起来，进行综合权衡。也就是说，功效伦理还必须有其他伦理价值来制衡。

　　第三是公平。公平是衡量一个经济决策伦理质量的重要尺度。经济决策总是与权力和这种权力的行使方式联系在一起的，表现为“谁拥有经济决策权”和“应该根据什么程序进行经济决策”两个关键问题。经济决策一旦作出，必定会给他人、社会带来相应后果。但是，这种后果对于那些受决策影响的人来说是公平的吗？这就需要我们运用公平伦理对决策进行分析。只有经过公平伦理考量后形成的选择与行动才是公平决策，而符合经济伦理的公平要求的决策才为人们所欢迎。所以，公平的经济决策就是人们运用公平伦理观念分析和评判具有经济伦理意义的问题（包括人和事）并作出公平的道德选择的过程，包括人和事的具有经济伦理意义的问题、有意识地进行公平决策的人即经济决策者、进行公平决策时的背景或境遇是其基本变量。它要求决策者（个人和团体）具有很强的对于公平的敏感性，决策时能顾及公平因素。也就是说，决策者在作经济决策时，要对决策进行公平伦理上的反思和追问，提高决策的公平含量。

　　第四是环境。环境保护主义已成为一种至关重要的经济伦理观。环境保护与经济决策是紧密联系在一起的。与环境保护相关的经济决策就是要形成一些可以与环境相融合的绿色经济决策。它显然需要一种与之相适应的经济伦理观，这就是任何决策者在作决策时都必须对决策进行环境保护方面的分析，使决策能真正反映资源稀缺和环境代价。一项经济决策的伦理质量取决于它把环境保护放在什么位置：不利于环境保护的，伦理质量就是低的；有利于环境保护的，就是有一定伦理质量的；为环境保护作贡献的，伦理质量就是高的。因此，经济主体都应积极培育、秉持并践履这种经济伦理观，作出以生态文明为目标的经济决策，为我国生态文明建设作贡献。

　　（龚天平 作者单位：中南财经政法大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