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7-10-14 19:24 | 来源:中国青年报 2012-04-22 02版 | 查看:872次
——记我国创伤医学和组织修复与再生领域学术带头人付小兵
本报记者 樊未晨 通讯员 王继荣 罗国金 王佳斌
一个严重的创烧伤患者最怕的应该是夏天,因为损伤后的皮肤虽然愈合了,却无法长出汗腺。不能出汗,皮肤便失去了调节体温的能力,很多人只能在房间里吹空调、扇扇子。
这样的景象在不久的将来可能会得到改变。
解放军总医院生命科学院院长、基础医学所所长、解放军总医院第一附属医院全军创伤修复与组织再生重点实验室主任付小兵,正在带领他的团队进行汗腺再生研究,目前该项研究已经从基础研究逐步转到临床试验,并于2007年进行国际上首例利用人体干细胞再生汗腺临床试验研究。
该系列研究成果突破国际上汗腺再生的难题,为解决严重创烧伤病人后期不能出汗的问题提供创新的思路和可能的治疗方法。
2008年,在加拿大多伦多召开的第三届国际创伤愈合大会上,该项研究的带头人付小兵因“在组织修复和再生领域的重要发现以及这些发现对临床治疗的推动作用”,被国际创伤愈合联盟授予“国际创伤愈合研究终身成就奖”,他也成为唯一一位获该奖的华人学者。
2009年,《国际创伤修复与再生》杂志主编评述称,汗腺再生成功是“里程碑式的研究”。同年,付小兵当选为中国工程院院士。这一年,付小兵刚满49岁。
坚持才能跃上新高度
付小兵骨子里是个非常低调的人。面对媒体他总是说:“我就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是个普通的科研工作者。”
在付小兵看来,一个科研工作者重要的是时时刻刻都要保持清醒,因为“从事科学研究就像爬山一样,在前进的道路上,既有成功的欢乐和喜悦,更多的却是孤独、寂寞与失败的痛苦。只有坚持到底的人才能够到达山峰的顶点和感受到一览众山小的快乐。”
有这样的感悟是因为付小兵的科研之路走得并不平坦。
2000年夏天的一个午后,付小兵像往常一样在实验室忙碌着,学生们正在对愈合创面的组织切片进行检查。学生们看过后,纷纷表示:创面恢复得挺好,没有什么异常。
这时,付小兵也走到仪器前。看着看着,付小兵突然在几张切片上发现奇怪的现象:部分切片中在不该出现干细胞的地方出现干细胞的染色。他马上又找了几张切片,也发现类似的情况。
这是为什么?
当时医学界的普遍观点是,成熟的表皮细胞是不可能逆转为表皮干细胞的,也就是老的表皮细胞不能再变年轻。付小兵在排除“切片错误”和“创面愈合的组织学发生紊乱”等可能后,大胆地向传统思路提出挑战:他认为这很可能是“成熟细胞返祖为干细胞”。
在进行多次实验后,付小兵在国际权威医学杂志《柳叶刀》上发表论文,报告了人体表皮细胞存在去分化现象。
但是,正像付小兵的老师所说的那样:荣誉与风险同在。
与称赞同时到来的,还有强烈的质疑之声。付小兵承受着一种无法想象的压力。
当时,在他面前至少还有一条路可以选,那就是放弃。但是,军人出身的付小兵根本没有给自己这样的机会。把搞科研看作是爬山的他,在登山遇到困难时选择了“坚持”。
“虽然那些日子感到非常苦闷和孤独无援,但是我还是要感谢那些质疑。”付小兵说。正是为了尽快回答来自四面八方的质疑,使得他不得不加快研究的步伐。
2004年,付小兵跟随老师盛志勇在外讲课。“当时,盛老的一句话点醒了我。”付小兵说,盛志勇先生当时提醒他,在烧伤治疗中一直以来都使用的超薄皮片怎么就能存活呢?
“是啊!临床上大家一直这么做,但是从来没有人深究过其中的原因。”付小兵说。老师的提醒使得付小兵打开思路,按照这样的思路,付小兵带领他的团队首先在裸鼠身上试验皮肤细胞的去分化现象获得成功,再经过一系列的试验后,付小兵终于确证了“在一定条件下成熟的表皮细胞可以通过去分化途径转变为表皮干细胞的生物现象”,并且搞清楚了这一现象的发生机制。
这时,距付小兵首次发现这一现象已经过去6年。
攀登的力量来自积累
“付院士对科学有着极强的敏感性。”付小兵的同事、解放军总医院基础医学所医学免疫研究室主任韩为东说。
“一些成果确实来自偶然发现,机会确实一直等在那里,但前提是你要有大量的积累。”付小兵说。
1985年到1988年,付小兵在第三军医大学读研究生,专攻战创伤外科学。当时正值对越自卫反击战期间,付小兵想自己是搞战创伤研究的,只有到战场上才能真正了解战创伤。
于是,付小兵先后4次到云南和广西前线进行战伤调查。
付小兵记得,1987年一天的晚饭后,一个侦察兵突然被送过来。“他的右下腿被炸得像是扫把,而上面却肿起了老高。”当时的技术无法快速区分哪些组织已经坏死、哪些组织还是好的,为了保住战士的性命,只能进行截肢。“战士躺在床上哭着说‘腿没有了,腿没有了’。”付小兵对当时的景象记忆犹新。在那命悬一线的战场上,付小兵不仅积累大量的现代武器致伤的第一手素材,同时,战争的惨烈也让他找到自己的研究方向。
在这期间,他系统研究现代火器伤对局部组织损伤的规律与特征,发现了不同活力组织对光反射存在的差异,并据此发明一种用于帮助外科医生清创的眼镜,使外科医生即便在野战条件下,也能快速而准确地判定出组织损伤范围,提高清创质量,大大缩短伤员康复时间。
“当时,并不是所有学生都要去前线的,我们一共去了4个人,我是组长。”付小兵说。
不断推进研究方向
身处和平年代,付小兵把研究重点从致伤机理研究转向治疗研究。
随着我国老龄化人口的增加、糖尿病患病人数的增多以及各种创伤导致创面的增多,如何加速慢性难愈合创面(俗称溃疡)的修复与再生,成为创伤修复与组织再生研究领域另一个需要攻克的难题。为了攻克创面出现不愈和难愈的治疗难题,付小兵率领的团队在国内率先系统开展生长因子调控创面愈合关系研究,组织实施了我国第一个用于创伤修复基因工程国家一类新药的大规模临床研究。该项成果使急性创面的愈合时间较常规治疗缩短2~4天,同时使既往难以治愈的慢性创面的愈合率由84%上升至94%,较国际同期报告有显著提高。
付小兵是一个极富责任感的人,他常开玩笑地说:“吃了这么多的饭,对国家还没有什么贡献。”
“总觉得贡献还不够”的付小兵,2月20日和4月6日牵头完成了两份“工程院院士建议”,一份是建议建立“创伤和意外伤害防控宣传日”并“对部分特殊行业人员进行强制性初级创伤急救知识培训”;另一份建议则是呼吁建立“创面治疗专科”并推广“创面治疗专科与社区医疗结构单病种双向联动机制”。
严谨的科学精神加上厚重的社会责任感,相信付小兵在科研这条山路上还能越攀越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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