蕊睐  

　　如果要说年少时的榜样，我第一个想到的是赖宁。

　　没错，是那个曾经家喻户晓的救火少年。在我刚上小学的时候，“学赖宁”活动正值高潮。

　　关于赖宁救火牺牲的事迹，很多70后、80后都不会感到陌生。除此之外，我还记得他练跳绳、捅马蜂窝、找水晶石等故事。印象中，这个素未谋面的大哥哥学习成绩优秀，喜欢画画和看课外书，课余时间经常上山探险；不过，他是个“近视眼”，也经常流鼻血。

　　这些印象，都来自《英雄少年赖宁》一书。

　　少年时的我没少看这本书。二年级时，学校组织演讲比赛，教语文的老师帮我选了赖宁的作文《攀登》作为演讲篇目。这篇不到300字的文章对当时的我来说还颇有难度，我工整地给“荆棘”、“矗立”等当时还是生字的词语注上拼音。为了便于我理解，老师还帮我把文章中两处文言文修改成白话文的表达。

　　我已经记不起当时演讲比赛的结果了，但赖宁的作文成了我学习写作的范文——时隔20年，我依然能记起其中的多数篇目。

　　我印象更具体且深刻的，是书中讲述的赖宁的成长故事：他利用放大镜借助阳光在木条上烧灼出“春蚕到死丝方尽”的诗句；他为了赢得扳手腕的胜利每天提20公斤重的铁桶锻炼手劲；他为写作文去捅马蜂窝，还捡起马蜂窝的碎块品尝；他立下“金龙队”的探险计划；他一个人编写手抄报《石头日报》……不必班主任老师和少先队大队辅导员多介绍，这个德智体全面发展的哥哥已成为我当年学习的榜样；而他因为救火献出了年轻的生命，则让年少的我感到伤心。

　　不过，随着升学，赖宁的故事渐渐离我远去。再次看到这个名字时，我已在上大学——2004年，《北京市未成年人保护条例》实施，北京的一些中小学摘掉了赖宁的画像，引发社会讨论。随后，网上开始有一些质疑，有网友称赖宁救火不是事实。

　　我开始重新打量这个年少时的榜样，做的第一件事便是在寒假找出我小学时的那些藏书——那本《英雄少年赖宁》还在。

　　在重读该书的过程中，我上网查找了关于赖宁的资料，以期更全面地了解这个曾经影响我成长的榜样。但我找到的几乎都是文字，鲜有图片和影像，于是，一个想法在我脑海中产生——为什么不去赖宁的故乡实地走访一下呢，把我的见闻记录下来，做一个专题网页。那是2007年，博客已经开始流行，视频网站刚刚兴起。

　　为实施这个想法，我开始收集关于赖宁的资料，先是把《英雄少年赖宁》一书全文录入成电子版，后来又从网上找到了作者孙云晓先生发表的原作。经过比对后，我发现两者之间存在一定的差别——编辑对原作进行了一些改编，使书中的赖宁形象更显高大。

　　按照设想，我会在赖宁牺牲20周年的日子——2008年3月13日到达他的故乡四川石棉。我在2008年寒假开始正式“运作”此事，还拉上了我的师弟和我高中时的班长。

　　临行前，我在网上看到孙云晓先生应石棉方面邀请写的一篇纪念文章——《学习赖宁绝非是倡导孩子救火》。

　　我们三个学生自发坐车不远万里去石棉纪念赖宁的方式，在当地看来有些意外，3年后，《成都商报》记者回访赖宁故乡，在报道中记录了我们的行程：

　　经历过1989年到1991年的高潮后，外地官方组织到石棉参观的情景再难见到。唯一一次让大家印象深刻的是，2008年，赖宁牺牲20周年纪念，两名清华大学和一名西南政法大学的学生，结伴自发到石棉参观。

　　 赖宁的家人已于1992年搬至绵阳，但赖宁依旧是石棉知名度最高的人物——石棉县城有一个以赖宁名字命名的广场，赖宁墓也是石棉县烈士陵园受最多关注的烈士墓；或许，目前每年在3月13日为赖宁举行纪念活动的地方，也只有石棉。

　　为期3天的寻访让我们三人有机会接触到此前只听说，但不曾见过的赖宁的故事——他的作文、画作、课外书、文具盒，还有那根烧灼有“春蚕到死丝方尽”的木条。

　　 更难得的是，赖宁的母校保留了许多赖宁生前的照片，以及赖宁牺牲后当地组织“学赖宁”活动的相关资料。其中，我们看到了赖宁在1988年3月13日那场火灾中的两张照片，还有各级政府开展“学赖宁”活动的文件。

　　上述实物和资料，或许有助于还原一个更真实的赖宁——他固然是那个上山救火的少年；但除了救火，他还有很多称不上崇高伟大，却很“天天向上”的故事。这些事情都难称完美，但如果发生在少年时的你的身边，你会发现值得做，而且做得到。

　　20多年过去了，相关立法已不再提倡未成年人上山救火、下水救人、勇斗歹徒等见义勇为的行为。孙云晓先生在纪念文章中写道，他赞成引导未成年人力所能及见义智为的主张。

　　 如今，全国范围大规模“学赖宁”的时代已经过去，像赖宁那样曾经影响一代人的青少年榜样没再出现。也许，自己身边的、看得见的榜样更能激励人。至少在我看来，与榜样的接近能让效仿和赶超更有可能。

（责任编辑：曹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