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0-12-09 08:05 | 来源:人民网 2010年11月17日00:00 | 查看:11325次
他已离去,但故事永留人间
制图:蔡华伟
【编者的话】
适值钱学森逝世1周年和诞辰99周年之际,由涂元季、刘莹编写的《钱学森故事》即将由解放军出版社出版。该书除了大家所熟知的一些故事外,还增加了许多过去由于保密原因不能讲的故事,“那些过往旧事既有趣味,又有启迪和教育后人之意”。
感谢作者的信任,把这些故事独家提供给本报。我们从中挑选钱老的几个小故事,与读者一道先睹为快,同时表达我们对钱老的追思。文稿略有删节。
“这件事要适可而止”
钱学森生前一直坚持不准给他写传。有人曾经想写,他知道后十分严厉地说:“我还没死,你们急什么!”
1991年钱老满80岁,正好这一年中国科协要换届,钱学森将退出所有一线科技工作。为了表彰他对我国科学技术事业的贡献,中央酝酿授予他“国家杰出贡献科学家”荣誉称号。但整个酝酿过程钱学森一无所知,授奖仪式在10月16日举行。
当一切准备就绪后,10月10日这一天,有关人员才向他本人报告。对于这么高的荣誉,钱学森态度冷静,没有因此而忘乎所以。授奖仪式之后,新闻媒体出现了一个宣传钱学森、学习钱学森的高潮。
那几天,涂元季秘书也忙得不亦乐乎。一天上午,钱老把他叫到办公室。第一句话就是:“你怎么还在忙啊?我们办任何事,都应该有个度,这件事(指对他的宣传报道)也要适可而止。这几天报纸上天天说我的好话,我看了心里很不是滋味。难道就没有不同的意见、不同的声音?”
涂元季坦率回答,听到了一些不同意见。“有的年轻人说,怎么党的知识分子政策都落实到钱学森一个人身上了?”
钱老立即说:“你说的这个情况很重要。说明这件事涉及党的知识分子政策问题。国家给了我这么高的荣誉,奖励的不是我个人,而是我所代表的那个集体,那一代人。所以,‘钱学森’这个名字已经不完全属于我自己,我得十分谨慎。在今天的科技界,有比我年长的,有和我同辈的,更多的则是比我年轻的,大家在各自的岗位上,为国家科技事业作贡献。不要因为宣传钱学森过了头,伤了别人的感情,影响到别人的积极性,那就不是我钱学森个人的问题了,那就会涉及全面贯彻落实党的知识分子政策问题。所以,要适可而止,现在应该画个句号了。请你马上给一些报纸杂志打电话,叫他们把宣传钱学森的稿子统统撤下来。从明天开始,不要再宣传了。”
涂秘书回到办公室,立即照办。《光明日报》、《科技日报》等,都表示尊重钱老本人意见,明天不再见报了。有一个杂志,他们也表示尊重钱老意见,但下期的稿子已下厂排版,有两篇回忆与钱老交往中受到教益的文章,不好撤下来。
钱老闻知后说:“这样的回忆性文章都是在一个人死了以后才发表的。我还没死,他们急什么?”秘书赶紧打电话告诉该杂志的主编:“钱老把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天大的困难你们去想办法克服,但稿子一定得撤。”
在钱老毫不客气的坚持要求下,宣传他的活动才算告一段落。
从那之后,所有想出版刊登钱学森传记的组稿活动,都被钱学森办公室拒之门外。
只有一次例外。那是因为钱学森党性极强,他对党交给的任务从来没有半点含糊。有一年,《中共党史人物传》要求写一个关于他的几万字的传略条目,他听说《中共党史人物传》是经中央批准的,就不再坚持己见了,但他把涂元季叫到跟前叮嘱:“写传不是为写而写,更不能为个人歌功颂德去写传,而是要通过写传反映一个时代,反映我们党在那个时代的科学技术成就,总结过去的经验教训,指导以后的工作。所以,第一,要实事求是;第二,千万不要写出矛盾来,我决不和任何人争功劳,特别是关于我们国家‘两弹一星’。我过去多次讲过,一切成就归于党,归于集体,我本人只是恰逢其时,回到祖国,做了该做的工作,仅此而已。这就是我的观点,是实事求是的观点。你要按照这个观点去写。”
严师出高徒
钱学森多年从事教育工作,他为中美两国都培养出不少高素质的科技人才,是拔尖的创新人才。
钱学森为什么能培养出拔尖人才?其中一个重要原因就是他是一位拔尖的教授。
据他在美国的一些好友,如F·马勃教授和W·R·西尔斯教授回忆说,钱学森常常把自己在科学研究上的最新成果融入教学之中,他讲课从不照本宣科,总是把科学上最新的东西讲给学生听,讲课内容其实比教科书上的高深多了。他在加州理工学院开设工程控制论和物理力学两门课,就是边研究边讲课。等他的课讲完了,把讲义加以整理,出版出来,就成为一部世界前沿的科学巨著。
这样的教授,不愁教不出好学生!
钱学森对学生要求十分严格。W·R·西尔斯教授曾经走访麻省理工学院的一位明星教授,他曾经是钱学森在美国的最好学生。他说:“钱教授的考试非常难,他可能出四五道题,你只能希望解出一道,或者对其中一个以上的考题给出不错的开头,如果你做到了这一点,并且做得不错的话,你会得到钱教授给的A。”
美国人考试的评分是A、B、C、D四等,“A”是最好成绩。
有趣的是,钱学森回国后也把他在美国的这套成功教学方法带回国内。他在担任中国科技大学力学系主任时,就给科大首届力学系的学生吃了一顿“杀威棒”。他的开卷考试只出了两道题,第一道概念题,占30分;第二道题是真正的考验,题目是,“从地球上发射一枚火箭,绕过太阳再返回到地球上来,请列出方程求解。”这道题可把全班学生都难住了。你若平时只会死读书不会活运用,根本做不出来。
考试从上午八点半开始,直到中午还没有一个人交卷,中间还晕倒两个学生被抬出去。钱老宣布说:“吃午饭吧,吃完接着考。”直到傍晚也做不出来,大家只好交卷。成绩出来,竟有95%的人不及格。
当然,钱老的考试并不是故意为难学生,在“教训”他们一顿的目的达到后,也得让大部分学生过关呀!于是他想了一个“怪招”:把每个学生的考卷成绩开方再乘以10,算是这次考试的最终成绩。这样一来,你若得了36分,开方等于6,乘以10就是60分。所以凡36分以上的学生都能及格;你若是一个特等优秀生,考试满分100分,100分开方等于10,再乘以10还是100分。所以考100分的人也不吃亏。对他这个怪招的合理性,谁也挑不出毛病,结果是80%的人都及格了,皆大欢喜。
及格归及格,但谁都承认自己的数学基础不够,于是钱老决定,力学系的毕业生延迟半年毕业,专门补习数学,所用教材就是加州理工学院的《工程数学》。在半年时间里,每个学生光数学题就做了3000多道。由于打下了坚实的数学基础,学生们受益匪浅,他们在后来的工作中成为同龄人中的拔尖人才,有的在“两弹一星”工作中担当重任,出了好几位中国科学院和中国工程院院士。
睡在板凳上的大科学家
20世纪60年代中期,为了进行“东风—3号”全程试验和其他试验任务,中央军委决定在山西建设新的发射试验基地。该基地从1966年初勘察选点开始,到1968年末第一期工程主要项目基本完成,随后便投入发射试验任务。可以想象,在这种情况下,除了基本发射阵地、技术阵地等验收合格之外,连通信指挥及配套工程都是十分简易的,更不用说各种生活配套设施了。
基地刚建成不久,钱学森便赴山西太原发射中心,组织指挥导弹发射任务。中国火箭技术研究院的于龙淮等随钱学森一同前往,于龙淮担任这次发射任务的组织协调工作,因此和钱学森一同在指挥中心值班。
导弹原定下午5时发射,因准备工作出现问题,发射先是推迟到午夜,而后又推迟至第二天凌晨。一夜没睡,一些年轻人有些撑不住了,大家都劝当时已近60岁的钱学森离开指挥大厅去休息,但钱学森却坚持要留在指挥岗位上。那个指挥厅非常简陋,除了几个桌子板凳,连个沙发椅都没有。钱学森便和大家一样,搬来两个木板凳并在一起,和衣躺下休息。
看着身穿旧军装躺下的钱学森,于龙淮心中的不安和敬意油然而起。他想:这么一位科学家,如果待在美国,其工作、生活条件不知道比回到国内要好上多少倍,但他却毅然决然回来了。为了祖国的强盛,他如今和我一起躺在这又冷又硬的板凳上,我是一个年轻人,而他却是一位快60岁的老人呀!想着想着,于龙淮的眼睛湿润了,泪水模糊了他的眼睛……
(责任编辑:吴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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