健康时报记者 徐婷婷 张 赫 王艾冰

胡卫锋 武汉市中心医院泌尿外科副主任医师；因在救治过程中面容变黑，备受公众关注。

阅读提要

■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在朋友圈写道，“今晨，小舟终于静悄悄的沉落于大海，天堂里没有疾病与痛苦，人世间还有我们这群人，永远记得你。”胡卫锋也成为武汉市中心医院第六名感染新冠肺炎离世的医护人员。

■1月18日胡卫锋确诊新冠肺炎，在武汉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据一名知情人员透露，由于治疗起来身体痛感明显，大部分时间胡卫锋都是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每逢有医护查房时，胡卫锋总是睁开紧闭的双眼，缓缓侧过头看向来人。

■“这几个月的治疗，确实很痛苦，但是所有的医生都尽力了。”武汉市肺科医院院长彭鹏回忆起胡卫锋刚刚转到肺科医院的状态时依然觉得很痛心。他告诉健康时报记者，刚转诊到肺科医院ICU时就已经是危重症，直接上ECMO，但是住院大约20天左右出于病情考虑，在3月初转诊到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继续治疗。彭鹏回忆，在胡卫锋感染之初，国家专家组就高度重视，从一月到最后离世，一直直接指导治疗。

■“走之前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中日友好医院呼吸与危重症科主任詹庆元在离开武汉的前一天，走到胡卫锋的病床前说，你是医学史上的奇迹，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第二天，2020年4月10日，在胡卫锋病情好转的阶段，艾芬在朋友圈里转发了胡卫锋举着大拇指病情好转的消息。 

在抗击新冠肺炎疫情的战斗中，武汉市中心医院眼科医生李文亮、主任医师梅仲明、甲状腺乳腺外科主任医师江学庆、眼科副主任医师朱和平、伦理委员会成员刘励等医生先后感染新冠肺炎不幸离世。 

“我好像大海中的一叶小舟，随时可能被淹没”，武汉市中心医院抗疫一线医生胡卫锋在还清醒的时候，曾对周围人说。

胡卫锋因在救治过程中面容变黑，备受公众关注，病情也曾一度好转，然而　6月2日5点45分，在与新冠病毒顽强战斗了4个多月后，胡卫锋抢救无效，不幸离世。

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在朋友圈写道，“今晨，小舟终于静悄悄的沉落于大海，天堂里没有疾病与痛苦，人世间还有我们这群人，永远记得你。”

胡卫锋也成为武汉市中心医院继李文亮、梅仲明等感染新冠肺炎离世的第六名医护人员。

曾被救回满脸变黑

胡卫锋是武汉市中心医院泌尿外科副主任医师。

2020年1月16日，胡卫锋开始出现咳嗽症状，起初以为只是老毛病犯了，但第二天下午就开始发烧，尽管CT上看肺部异常不是很明显，但在查CT后还是直接住了院。

1月18日胡卫锋确诊新冠肺炎，在武汉市中心医院接受治疗。

据一名知情人员透露，由于治疗起来身体痛感明显，大部分时间胡卫锋都是闭着眼睛，皱着眉头。每逢有医护查房时，胡卫锋总是睁开紧闭的双眼，缓缓侧过头看向来人。

2月7日，胡卫锋转入武汉市肺科医院ICU病房并施行ECMO。

3月3日，转入华中科技大学同济医学院附属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

“我接收胡卫锋的时候他已经是濒死休克状态，而且已经出现右侧气肺部破裂形成气胸。”武汉市肺科医院某ICU病房负责人告诉健康时报记者，从武汉市中心医院把胡卫锋转到肺科医院时，他的病情已经非常严重，第一次上ECMO治疗后，情况改善很多，撤掉后的第三天，左侧也出现肺部破裂形成左侧气胸，经过紧急治疗，再一次把胡卫锋从死亡线上拉了回来。

3月22日，撤下ECMO。

4月11日，拔除气管切开套管，胡卫锋可以正常讲话，并在当月14日转入了普通病房。

由于需要长时间控制继发感染，在持续使用这种药物后，他的面容变黑，成了“黑脸”。

武汉大学人民医院一位坚守在武汉发热门诊的医生告诉记者，皮肤变黑可能和多脏器损伤有关，长期的肝脏功能异常，也很容易导致皮肤色素的暗沉，无光，有的重症病人不仅皮肤变黑还会出现脱皮、皲裂等情况。

3月4日，国际医学期刊《柳叶刀-胃肠病学和肝脏病学》在线发表了中国科学院院士、解放军总医院第五医学中心(302医院)教授王福生团队的评论文章《COVID-19相关的肝损伤：诊治与挑战》指出，不管是在新冠肺炎轻症还是重症患者中都存在一定比例的肝脏功能异常情况。

也有医生撰文指出，可能是使用关于多黏菌素B导致成人皮肤色素沉着，多黏菌素B是一种抗生素，上世纪50年代末期用于临床。截至2018年10月，34篇文献报道共有36例患者出现色素沉着的副作用。多出现在治疗前期，首发于头面部和颈部、胸部等部位，个别患者四肢也会出现。

再次出现脑出血

正当大家等待着胡卫锋进一步康复的消息时，4月23日晚，转危为安的胡卫锋，突发脑出血。

5月21日再次出现脑出血。

“其实胡卫锋医生的情况一直不太好，出现了脑出血后，又插管了。”一位武汉市中心医院的医生向健康时报记者介绍。

针对这一情况，多位医生向健康时报记者表达了对当时胡卫锋医生病情的担心。

“出现这一情况主要考虑凝血功能出现了问题，危重症患者到了后期很多会出现这种问题，肝是产生凝血因子的工厂，肝功能不好，凝血因子就会产生障碍。”曾去武汉一线支援的广东某三甲医院脑病内科主任告诉健康时报记者。

上述医生介绍，“听说胡卫锋医生肾脏不好，在透析。透析必然用肝素抗凝，也可能是原因之一。”

北京清华长庚医院感染性疾病科主任林明贵表示，“预防脑出血对新冠肺炎重症病人来说非常重要，也一直是我们救治过程中的一个重点。”

“因为胡卫锋医生的治疗时间很长，他的新冠病毒应该已经转阴了，所以由新冠病毒直接引起的脑出血可能性较小。”浙江第一批援鄂医疗队医疗总组长、浙江大学医学院附属第一医院感染科主任医师喻成波告诉健康时报记者，“胡卫锋医生出现脑出血可能有以下几种可能，首先，可能是由于在新冠肺炎治疗的过程中会使用到激素类药物，激素类药物会使动脉血管脆化，血管脆化就比较容易引发脑出血，这应该是我们主要考虑的原因。”

“除此之外，新冠肺炎在早期确实可能会对血管内皮造成一定的炎性损伤，只是当时没有表现出来，也是导致胡卫锋出现脑出血的一个原因。”喻成波分析，“新冠肺炎疫情会对呼吸功能造成很严重的损伤，而呼吸衰竭也会对供血功能产生一定的影响。”

生命的小舟“沉落于大海”

6月2日早上，已是两个孩子父亲的胡卫锋，还是没有挺过去。据报道，胡卫锋的大儿子12岁，今年即将升入初中，小儿子刚满一岁。就在4月份和同事聊天时，胡卫锋的妻子还表示，一家四口还没拍过全家福，等到丈夫康复后，要去补拍一张。

这样的结局让人遗憾和痛心。

“这几个月的治疗，确实很痛苦，但是所有的医生都尽力了。”武汉市肺科医院院长彭鹏回忆起胡卫锋刚刚转到肺科医院的状态时依然觉得很痛心。他告诉健康时报记者，刚转诊到肺科医院ICU时就已经是危重症，直接上ECMO，但是住院大约20天左右出于病情考虑，在3月初转诊到同济医院中法新城院区继续治疗。彭鹏回忆，在胡卫锋感染之初，国家专家组就高度重视，从一月到最后离世，一直直接指导治疗。

“我叫他‘小弟’，他就像是我的亲人。”武汉市中心医院急诊科主任艾芬告诉健康时报记者。艾芬一直保存着2015年2月的一段监控视频：凌晨2点，急诊科人手不足，胡卫锋被派去轮岗，一位醉酒患者突然无故连打了他几拳。“他还因此住了院”，至今艾芬对这件事仍感到内疚。

艾芬介绍，在“黑脸医生”第一次被关注的时候，胡卫锋和易凡病情好转，当时易凡的病情也比胡卫锋要轻些。4月22日，胡卫锋突发脑出血。“危重病人的病情本来就可能发生变化，4个多月的治疗，那么多药物在体内，那么长时间机体与疾病斗争，会有失去平衡的可能，学医的人可能都会理解。”

一位病房负责人也透露，在胡卫锋临危前，一直是在和脑出血引起的相关问题作斗争，几次濒死的抢救，胡卫锋都挺过来了，但是结果很让人遗憾和痛心。

“走之前我最不放心的就是你。”中日友好医院呼吸与危重症科主任詹庆元在离开武汉的前一天，走到胡卫锋的病床前说，你是医学史上的奇迹，我们是同生共死的兄弟；第二天，2020年4月10日，在胡卫锋病情好转的阶段，艾芬在朋友圈里转发了胡卫锋举着大拇指病情好转的消息。那天武汉市中心医院一台ECMO有了新的名字，叫胡卫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