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9-10-21 22:24 | 来源:人民日报 2019-10-16 20版 | 查看:515次
纪红建
回到晴隆县城已是晚上六点半,因第二天约好一个采访,我必须连夜赶往贵阳。当我走到晴隆汽车站时,到贵阳的长途客车早已停运。就在我失落不已时,一个女子问道:“坐车吗?”我立即问:“去不去贵阳?”她说:“就是去贵阳的。”我说:“行。”
约七点半的样子,挤满客的商务车沿着高速路向贵阳出发。商务车到达贵阳金阳客车站时,已经是晚上十点多。下车往前走,我突然发现手里少了一样东西——笔记本电脑,顿时吓得心都要跳出来。我连忙回头,但商务车早已消失在远方。
我焦急万分。尽管每采访完一个人,我都会把采访资料备份在U盘,但关键是,不论是笔记本电脑,还是U盘和录音笔,全都放在电脑包里。我瘫坐在路边,进行着各种各样的猜想,或许我那个包被其他乘客拿走了,有可能还在车上的某个角落没被人发现,也有可能司机正打算想办法还给我呢。电脑包里放了我一叠名片,那上面有我的电话。但可能我所有的想象都是空想,毕竟我的包丢失在一辆陌生的车上,而车子早已走远……
不知过了多久,我的手机响了。是黔西南州的号码,是个女的打来的,对,就是拉我上车的那个女子。她问我叫什么名字。我说我叫纪红建。她问我,是不是有个包忘带了。我说是的是的,那个包就是我的。她问我在哪。我说我还在刚才下车的那个地方。她说,你在那里等着,我们半个小时就到。半个小时后,那辆商务车果然开来,那女子手里提着我的电脑包,说:“你打开看看,里面少了什么没有。”我没有打开,感激万分地说:“不会少的,不会少的。”我拿出两百块钱,对那女子说:“这点算是油钱吧。”那女子淡然一笑说:“要什么钱,只要你没少东西就好。”我问她叫什么名字。她说:“我是晴隆的。”
望着消失在夜色中的商务车,晴隆那片充满温情的土地又浮现在我眼前,泪水湿润了我的双眼……
这是我三年前采写《乡村国是》时,在贵州晴隆走访姜仕坤同志先进事迹亲历的温暖一幕。
从选择报告文学创作那天起,我就选择了行走。我深知,只有行走,方能抵达远方,才能吸收丰厚的营养,构建起属于自己的精神世界。为了创作长篇报告文学《马桑树儿搭灯台》,我在山村吃住两个多月,走遍湘西革命老区;为了创作长篇报告文学《见证》(与人合著),我在山东沂蒙革命老区生活近半年,深深感受到革命老区党和人民水乳交融、生死与共所铸就的沂蒙精神;为了创作长篇报告文学《乡村国是》,两年多的时间里,我独自行走于脱贫攻坚主战场,走过十四个省份三十九个县的二百零二个村庄。去年初以来,为了创作一部反映“一带一路”的长篇报告文学,我重走“长沙铜官窑”出省、出国、进入海外市场的路线,探秘“长沙铜官窑”兴起并打入海外市场的原因,探秘中国制造远销海外的文化和经济因素。
有朋友说,行走就一定会找到好的文学素材吗?确实,行走不能是走马观花,不能是蜻蜓点水,必须带着赤诚和情感,全身心地投入。还必须坚持独立思考,重视每一个被采访者,钟情于每一个故事,甚至要与被采访者成为朋友、知己,走入他们的内心,感受他们真实的心灵世界,捕捉情感的细微变化。
张彦杰、李友生夫妇就是我采访《乡村国是》中结交的朋友。他们是四川巴中市恩阳区人,曾是没有编制的代课老师,张彦杰还身患重病,生活朴素,家里连件像样的家具都没有,但夫妇俩却主动照顾留守学生,资助贫困学生。后来,他们创建了“巴中市兔兔爱心助学团队”,帮助贫困学生。由于帮助过超过万名的贫困学生,张彦杰获得破格解决教师编制的机会。当老师是张彦杰从小的梦想,但她却拒绝了摆在眼前的机会:“我怕别人说,我这十几年做的事情,就是为了这个编制。”张彦杰朴实的观念让我流泪。采访完后,我也加入“巴中市兔兔爱心助学团队”,并和其中一名孩子建立长期的帮扶关系,更是与张彦杰、李友生夫妇成了无话不谈的好朋友。至今,我们依然保持联系,或电话或微信,聊工作、生活和理想。
这几年,在贫困山区、革命老区、改革开放的前沿行走,深入生活和历史现场,不仅让我感受到温暖与力量,更让我深深感悟到:唯有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创作导向,坚持深入生活、扎根人民,将个人情感与国家命运紧密相连,才能创作出展现时代精神、具有思想深度和生活温度的作品。我愿一如既往地走进人民之中,做一名忠实的行走者、记录者、思考者和报告者。
(作者为中国报告文学学会理事,代表作有《乡村国是》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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