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月25日，在自治区人民医院，22岁的小婷（化名）在等候血液化验结果。说起病情，她的母亲禁不住流泪。本网记者 马元 摄

1月25日，在自治区人民医院，22岁的小婷（化名）在等候血液化验结果。本网记者 马元 摄

　　亚心网iyaxin.com讯(本网记者秦金俐 实习生 黄杰 马元) 27日，路过乌市南湾街一栋白色自建楼时，50岁的王兰香提着装满揪片子的保温桶发起愣来。楼体的白色耀得她眯起了眼，她好象嗅到了楼房散发出的熟悉气味，深深吸了口气，然后扭头继续前行，眼睛里噙着泪水。

　　她要去给已在医院躺了快3年的女儿送午饭。

　　这栋白色自建楼占地近300平方米，外观是二楼，里面却是三层结构，曾是王兰香一家四口温暖的家，是她和丈夫没日没夜地参与和监督了近半年才盖成的。哪部分用什么材料，哪里返工了几次，哪里还不太满意……曾是夫妻俩讨论最频繁的话题。而如今，楼里却时常传出另外一家人的笑声，他们从此与它无缘。

　　王兰香赶到医院，戴着口罩和帽子的小婷大眼睛笑成了月牙：“妈，你来了，让我看看今天中午吃什么饭，呀，是我爱吃的汤饭！”面色苍白的女儿依然美丽，碰到女儿的目光，王兰香很快闪开了，她越来越害怕看女儿忽闪忽闪的眼睛。

　　“她这么年轻，却必须每天在生死边缘挣扎，我心疼呀！”虽然在王兰香面前，女儿总是笑，但她脑海里总闪动着女儿病痛时在床上挣扎呻吟的模样。

　　2007年7月，在小婷20岁生日前一天，高烧不退的她被诊断为白血病。那时，一家人在新房里刚生活了一年。

　　王兰香说，盖新房的成本就花了近百万元，钱是她和丈夫多年打拼积攒下的，还有一些是向亲戚们借的。在搬进新房前，一家四口住着一套由拆迁平房补偿的70多平方米楼房套间。

　　她四处打工，丈夫在一家企业做采购。到了2006年，夫妻俩觉得手中的积蓄可以不用再辛苦地过日子，就用积蓄和借亲戚的一些钱买了地，盖起了这栋白色自建楼。

　　2006年夏天，王兰香一家住进了这幢白色自建楼的第三层，其余两层10多间屋子王兰香都对外出租了，从此过上了“包租婆”的生活。租户来自五湖四海。每月月初，是王兰香规定的租户交房租的日子。对有意拖欠房租的房客，王兰香很少客气，“交不上就搬走，我也是靠房租生活。”因此，每个月她都能如期拿到3000多元房租。

　　但也有例外的时候，一次一位63岁的男房客突发脑梗，王兰香和丈夫把他送到了医院，并垫付了500元治疗费，还免掉了老人3个月的房租。生活上，房客们时常会受到王兰香的帮助，因此都说她是“刀子嘴豆腐心”。

　　虽然富裕了，但王兰香一直保持着节俭的习惯。不用出去打工，王兰香的日子悠闲了许多，天暖和的时候，她常常在院子里和邻居们聊天，干干针线活。冷的时候监督一下雇用的锅炉工锅炉烧得热不热，然后在温暖的屋子里看看电视，接待接待亲戚。

　　自从日子好过后，和她来往的亲戚越来越多。亲戚有困难相求，他们会仗义相助。家里热闹祥和的气氛让她很享受。

　　日子越过越舒心，夫妻俩常常憧憬未来：儿子高中毕业没有正式工作，得好好给他存些钱，把新房子其中的一套好好装修装修，留着给他结婚用；女儿正上高中，无论如何要让她上大学。

　　以后要花的钱挺多，但王兰香一点都不担心，“有那么一大栋房子放在那儿，而且房价月月看涨，房子的价值早已超过了百万，何况还有不错的房租收入，怕啥？”

　　在亲戚们中，王兰香和丈夫的日子算过得不错的。吃穿不愁的王兰香开始注重生活质量，一日三餐讲求营养，孩子和丈夫的穿着要讲究，逐渐添置的家具也是她精心挑选的。整理家务时，王兰香就会想，日子会随着新积蓄的增加而越来越滋润，“还图什么呢？我很满足。”

　　舒心的日子只过了一年。2007年7月，刚刚高中毕业上了自考学校的小婷病倒了。拿到女儿的白血病诊断结果，王兰香不信，又换了家医院，女儿依然被诊断为白血病。即使如此，王兰香仍持怀疑态度，“不愿相信”。直到半个月后，她才确信，这事“的确发生在了我家”。

　　在本地一家医院经短期治疗后，小婷被送到了天津的中国医学科学院血液病医院。由于此前小婷没有医保，治疗全部自费。王兰香和丈夫在医院附近租房照顾女儿。很快，他们的积蓄和向亲戚借的钱都用光了，卖房成为不二的选择。

　　王兰香说，她只想要女儿，因此在卖房这个问题上夫妻俩没有犹豫。不到半个月，他们托付联系卖房的亲戚就传来消息，有人愿意出200万元。王兰香说，其实按当时的市场价格，如果不急着卖，肯定会卖出更高的价，可女儿的命等不起。还掉借亲戚的钱和各种花销，他们手还剩下100多万元。

　　正在此时，一位亲戚要去国外结婚，考虑到王兰香一家的情况，让他们一家人暂时帮着看房子。搬家时，王兰香只拿走了白色自建楼里的电视机和床。长时间疏于打理，一些家具落上了薄薄的灰尘。王兰香流着泪，把所有的家具仔细擦洗了一遍，她以这种方式与这些家具诀别，也与曾经拥有过的舒心日子告别。幸好，亲戚屋子里的日常用具一应俱全。

　　在天津进行了8个月的治疗，小婷花掉了67万元，却仍处于维持生命阶段。王兰香觉得，这个病需要做好“长期抗战”的准备，虽然还有些钱，但必须要精打细算。2008年春天，小婷再次转回乌市一家医院。

　　“她的血小板才两万，正常人是10万到30万，她血色素才7克，正常人是12克到16克。”2010年1月25日下午，王兰香拿着医院刚刚给女儿做的血常规化验单告诉记者。

　　女儿病得时间久了，王兰香对这些医用术语张口就来。女儿一个星期就要输一次血，三天就要输一次血小板。“血小板一次最少要输10个单位的，就1400多块钱。”王兰香拿出厚厚一叠交款收据。两年来，仅给小婷治病又用掉了57万元，自己手里的钱早就用光了，这些钱中有20多万元是向亲戚借的。

　　一次，一位来自南疆15岁的白血病女孩和小婷住进了同一病房，治疗了半个月后，因为父母实在拿不出钱，不得不被接回家，被接走时，那个女孩正发着41度的高烧。眼睁睁看着女孩在半昏迷中被推出病房，王兰香浑身发抖，“我害怕，丫头有一天也会这样”。

　　王兰香穿着6年前买的棉衣。自从女儿生病后，她再也没为自己和丈夫买过一件衣服。

　　1月25日上午，她刚刚问一位好朋友借了500元，给女儿交上了拖欠的治疗费。26日早上，结算单一出来，她发现，又欠了100多元。

　　“所有认识的人在心里都过了一遍，借给过自己钱的有二三十个，都不好意思开口了，不知道还该问谁借。”王兰香说，不管远近亲戚还是朋友，最少的她都借过两回钱了，多的已有五六次。25日借给她钱的这位好朋友第一次借给她2000元，第二次给她1000元，这次是500元，“虽然钱越来越少，我已经很感谢她了，她也不富裕”。

　　自从女儿生病后，亲戚朋友们来往得也越来越少了，有些人不是他们主动联系，甚至想不起来问候一下孩子的病情。

　　“我们也不怪他们，谁让咱们又穷了呢！”王兰香说，虽然有些人有意躲着他们，但她还是会上门借钱，“有些人明显日子过得不错，但他说没钱，他摆啥脸色我现在已经不在乎了，只要能给我借钱。”借得多了，就有亲戚朋友拿出一二百元打发他们。

　　对每一笔钱，王兰香都感激涕泠，她只知道借一次钱，就能帮女儿输几次血，女儿就能多活一阵。对于何时能还上这些钱，目前王兰香和丈夫还无暇考虑。

　　王兰香和丈夫吃饭总是凑合，一顿饭时常一个馒头加腐乳就打发了，却从不亏待女儿，每一顿饭都精心准备。两年多的日子就在医院和家两点一线中度过。对于以前安逸的日子，王兰香已经不愿意多想，“现在就是过一天看一天，我只要女儿活着。”不久前，遇到一个以前认识的邻居，邻居说她明显比3年前多了很多皱纹和白发。其实并不止这些，这两年，王兰香患上了肾病，丈夫也多种疾病缠身。

　　上个星期，王兰香再次通过社区向民政部门申请大病救助。在去年，她已经申请过一次，得到4000元救助金，“虽然钱不多，但总比没有好”。

　　王兰香说，他们一家人随时都面临着没房住的危险，亲戚随时都会回国，或处理掉自己的房子去国外定居。“已经想不了那么多了，走一步看一步吧”。

（责任编辑：周仙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