以卓越创造激发正能量

发布时间:2018-05-06 18:20 | 来源:人民日报 2018-05-04 24版 | 查看:650次

  梁鸿鹰

  一些当代文艺创作,之所以未能走出“速朽”窘境,说到底是没有遵循美的规律,没有用艺术创造力将题材和主题中蕴藏的巨大能量激发出来,反而因其创作诚意和艺术感染力的缺失而使作品失色,越是题材重大、主题宏大,越需要潜心酝酿、精心营造,激活蓬勃正能量

  我们生活在一个深具丰富性与多样性的时代,波澜壮阔的社会实践、瞬息万变的生活现实无时不在开辟文艺创造新的可能。当代作家艺术家积极弘扬主旋律,面对火热现实没有失语,在挖掘广博历史资源方面没有缺席,革命历史及国家行动、英模人物与建设工程等重点题材创作态势良好,一批彰显主流价值、激发正能量的文艺作品在社会上产生积极影响。文艺创作无论规模还是效益,都在急剧增长。年产近万部长篇小说、年逾600亿的电影票房、每日海量网络文字更新,从不同角度表征着文艺的繁荣。

  与此同时,文艺创作数量有余质量不足等问题依然相当突出。这种现象出现的原因是什么,怎样才能扭转?值得我们深入探讨。

  真心诚意投入创作

  文艺作品质量粗糙和品质低劣是诸种因素共同作用的结果。从创作者方面讲,跟个人积累、创作动机、认识水平及艺术能力的欠缺有关。比如,为什么创作及为谁而创作,这个问题看似很简单很原始,其实很关键。当下作家艺术家面临的诱惑太多。作家贾平凹曾讲过,不少人是为出名、版税、获奖去写,这样就把写作弄委屈了。在画家中有那么一种人,他们只画两种画,一种是卖大钱的商品画,一种是参加美术评奖的作品。前者草率而重复,后者则把画幅搞得很大,二者都是专门投其所好。他认为,刻意以作品取悦于人、为迎合他人而创作,结果就会很糟。这话很有些道理。

  作家艺术家与其他行当人员或许并没有什么截然不同的地方,其使命无非是让世界更加美好,但他们还负有特殊责任——以观察人性发掘人性为业,对人的灵魂负有责任,并拥有对生活进行提炼、概括与升华等特殊本领。作家张炜曾说,“一个人只要握起了一支笔,就要有所畏惧,要在心中有个戒律。无论这支笔多么软弱,都要是纯净的。不要做个卑微的、可怜的人。”作家艺术家的创作不能委曲求全,不能凑热闹、发现什么容易走红就赤膊上阵,或了解到什么能赚钱、“得大奖”就去一展身手,必须摒弃一般化的冲动,守住艺术定力,真正从自己的生活优势与艺术优势出发,有所为有所不为,心怀谦卑地、庄重地做出艺术选择。艺术创造本质上讲是一种诚意的投入,怎么写很重要,写什么同样重要。作家柳青心无旁骛扎在皇甫村14年就是为写好农民,福克纳毕生只专注于“邮票大小”的一块地方,他们真挚的选择恰恰体现自己的自尊。能够遵从自己内心的诚恳成为他们避免自己创作平庸落后的一个重要原因。出于功利热情,匆匆忙忙采访,潦潦草草写作,风风火火推出,注定不会是经得起时间检验的好作品。

  按美的规律创造

  近年弘扬主旋律日益成为作家艺术家的自觉行动,红色题材、现实题材、反映国家意志和核心价值观的题材在创作者当中已经有不少拥趸,但平心而论,相当一批这类题材创作还缺乏震撼人心的力量。原因之一就是创作远离了美的规律。文艺创作从本质上讲是一种美的创造,美的创造绝非人类在其物种发展过程中的附属品。人按照美的规律创造,社会进步是人类对美的追求的结晶,对世界进行美的探索始终是文学艺术创作的使命,这是马克思主义文艺理论鲜明观点。遵循美的规律,以美的创造唤起人们对美好人性的追求,对高尚境界的向往,是卓越作家艺术家遵循的不二法门。不少当代文艺创作,之所以未能走出“速朽”窘境,说到底是没有遵循美的规律,没有用艺术创造力将题材和主题中蕴藏的巨大能量激发出来。不进行美的创造,缺乏审美转化能力,创作的作品必然缺乏魅力。越是题材重大、主题宏大,越需要潜心酝酿、精心营造,激活蓬勃正能量。

  对所有素材照单全收,知道多少就堆积多少,想到哪里就演绎到哪里,能拖到哪里便截止到哪里,缺乏必要的艺术选择及剪裁,是当前不少长篇小说、报告文学、网络文学及电视连续剧的通病。浪费时间无异于谋财害命,当代生活美学的铁律之一是以瘦为美。在生活节奏快速的当今时代,形式美体现于对节制美剪裁美的严苛讲究。陈景润曾经开创世界数学史新篇章,徐迟只凭一万多字的《哥德巴赫猜想》便造就这一题材的高峰。再如,在创作的视角美及结构美等方面,按照美的规则建构起一个个充满或然性的艺术世界,能够让人义无反顾地沉浸其中,接受所诉说的一切。曹雪芹《红楼梦》、莎士比亚的剧作、希区柯克的电影等构建的艺术世界就具有这样的魔力。此外,语言美、画面美及韵律美更是传世佳作的题中应有之义,但不少创作者浮躁、匆忙、逐利的惯性,特别是膨胀的虚妄自信,相当程度上对这些美学原则形成了挤压。

  以艺术个性成就独特价值

  跟风与克隆,作为艺术创造天敌,更是当前文艺创作一大顽疾。艺术在本质上是富于独特个性的发现,正如约瑟夫·布罗茨基在其诺贝尔文学奖获奖演说中所言,“艺术的创造,尤其是文学的创造,之所以如此非凡,之所以能与生活区别开来,恰恰在于它厌恶重复。在每一天生活中你可以把一个笑话讲上数遍,还能每次引来笑声,并成为饭后茶余受欢迎的人。而在艺术中,这种做法就会被人称做‘庸俗’。”文艺上炒剩饭、抄袭模仿、千篇一律的做法,那些机械化生产、快餐式消费的作品还较普遍。有的现实题材历史题材影视作品,选角不从演员与角色的适配性出发,单纯考虑“流量”,这就是随波逐流、缺乏个性的典型表现。近几年来,《智取威虎山》《战狼Ⅱ》《湄公河行动》《红海行动》等电影作品做出创新突破,叫好又叫座,我们不能止步于此,还需要趁势推出更多题材、类型、风格作品,进一步拓宽我们的主流文艺。一个时代文艺繁荣的重要标志是一大批具有艺术个性的大家涌现以及具有独特艺术个性的佳作迭出。缺乏艺术个性是文艺创作危机的突出表现。解决跟风与克隆、缺乏艺术个性等问题,是筑造文艺高原、造就文艺高峰的当务之急,迫切需要文艺创作者引起重视、蓄力突破、开拓新境界。

  文艺重要职责在于创造美好明天,由或然创造出必然,保存人类对世界的独特认识,呈现人类对世界的希望憧憬,引领人类建构生存的意义。对生活有独特发现,深具思想穿透力和表达冲击力,是艺术创造个性的体现。有自己创作根据地和艺术主见的作家艺术家敢走他人未曾走过的路子。比如,深厚的民间文学滋养、对农民的深刻理解使得作家赵树理始终忠实于生活,也敢于突破流行的条条框框,不去生编硬造人物和故事,最终造就独树一帜的艺术个性。比如,金宇澄作为编辑看到过大量“打扮很不一样,文字很一样”的作家,他写作《繁花》时便有意要“显示文字的自我,把自己跟别人分开,改变通常的叙事”,他认为,中国人的生活方式特别是中国人的语言方式有着巨大的特异性,中国小说自身有传统,我们在艺术表达上一旦无力,就需要到传统里去寻找。《繁花》有意打破翻译体对当代小说创作的一家独大,显示出中国气派的不凡气质与力量,使这部小说成为一个独特存在。作家艺术家的文化积累、修养底蕴、文化自觉是达成艺术个性的重要条件,而艺术创造的个性也需要全社会的鼓励与呵护。

  (作者为文艺报总编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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