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浙江医生汪霖二次为美籍华裔女童凯丽捐献骨髓

　　 简介：一个被美国夫妇收养6年的中国弃婴，突然罹患白血病，遍寻全球800万骨髓样本，才找到唯一匹配的骨髓捐献者——浙江省富阳市人民医院医生汪霖。汪霖撇下就要临盆的妻子，远赴北京，捐出了生命之髓！

　　 没想到，不久女孩生命再次告急！这时，距汪霖捐髓只有一年，如果再一次捐髓，轻则三四年方可恢复身体正常，重则可能丧失劳动能力！作为一名救死扶伤的医生，面对大洋彼岸那双渴望生命的眼睛，面对父母和妻子的苦苦劝阻，他该何去何从？

小凯丽

浙江医生汪霖

　　“那是一个曾经被中国亲生父母抛弃的女孩，现在等着一个中国人去救命！我无法放弃。”

　　——本文主人公汪霖医生的话

　　 一、美籍华裔女孩命悬一线，幸亏了千分之一的“绝配”医生

　　2005年8月的一天，浙江省富阳市人民医院医生汪霖突然接到了市红十字会的电话：“汪医生，你的配型与美国华裔女孩凯丽的初分辨配对成功了。考虑到你已经成家，你是否征求一下爱人的意见！”

　　汪霖想也没想，答道“没事，来抽吧！”……

　　今年32岁的汪霖是浙江富阳市人民医院中西医结合内科医生，一年之前加入中华骨髓资料库。那天，抽完血样回家，他没敢声张。因为，这只是初配，最终的结果尚不清楚。不过，他还是用Google搜索了一下“凯丽”，结果让他怔住了：这一次配对，竟然是一场牵动全球的爱心接力！

　　凯丽本来是湖南常德福利院的一名弃婴。1998年3月，她被美国新墨西哥州的一对夫妇收养。妻子名叫琳达，是一名律师；丈夫名叫欧文，是一名设计师。

　　2002年1月，凯丽因为鼻子出血，被确诊为再生障碍性贫血。为了寻找匹配骨髓，琳达夫妇跑遍美国各州，查变了全球800多万骨髓血样，但没有一份能够匹配。无奈之中，琳达放弃了工作，先后两次来到中国，希望找到凯丽的亲生父母，却无功而返。只有留下凯丽的血样，返回美国。

　　2004年初，这对善良的美国夫妇找到了一份脐带血标本，为凯丽做了造血干细胞移植手术。然而，术后的凯丽出现了强烈排异反应，抢救几天几夜才暂时脱离危险。医生说，凯丽只剩下最后一次的移植机会，如果这一次移植不成功，她的生命将无法挽救！于是，琳达夫妇又向全球发出了紧急求助……

　　美国夫妇的真情，女孩凯丽的多舛命运，一下子揪紧了汪霖的心！随后，他来到了琳达的个人网站，发送了一条英语留言：琳达，您好，我是中国浙江的一名医生。听说，我已经与凯丽初配成功，但愿结果令人满意。很快，琳达回复了信息：“汪先生谢谢您！我们一直寻找凯丽的亲生父母，但没找到。我也听说您初配成功了，但我很担心，因为有些人不愿意捐赠。”汪霖立即回复：我是一名医生，是不会退缩的。就这样，汪霖与琳达一家人通过网络进行交流。

　　一天，琳达发来了一封邮件：“凯丽的病情已经恶化，但我一定要让她开心度过最后的日子！虽然，我们一直都没有放弃救治，甚至卖掉了自己的别墅！可是，我们知道，要想找到合适的配型，实在太难了。”

　　汪霖再次表示，只要配型成功，一定会救助这个孩子。当然，汪霖也不是毫无顾虑——他毕业于浙江中医大，1995年父亲因脑溢血病故后，就与母亲相依为命。2003年，他与同为医生的张波结婚，现在，妻子张波已经怀孕8个多月……他知道，自己一旦配型成功，母亲和妻子可能会成为“阻力”。权衡之下，汪霖坦诚告诉了在宁波一家医院的妻子张波。

　　张波表示理解：“老公，我也是医生，琳达夫妇很了不起，凯丽很可怜，我支持你捐髓。”

　　2005年9月的一个周末，汪霖乘坐汽车去宁波，准备照顾即将生产的妻子。半路上，他接到了浙江省红十字会的电话：他的人类白细胞抗原与凯丽全部吻合，希望他能够尽快到杭州体检！

　　汪霖激动万分，当即打电话告诉了妻子张波。一到宁波，刚刚下车，汪霖就看到了挺着大肚子的妻子，举着一张车票在对他摇手。原来，接到丈夫的电话后，善良的张波已经帮他买好了回程车票！汪霖连客运站的大门都没出，就立即踏上了返程。临别之前，张波对他深情地说：“老公，你放心去吧，注意好好休息，放心吧，我会照顾好自己的！”汪霖紧紧拥抱了一下妻子，哽咽着点了点头……

　　二、髓浓于血多少情，第一次捐髓有泪水也有芬芳

　　远在大洋彼岸的琳达一家得知配型成功的消息，都兴奋得欢呼起来。而汪霖一家却失去了往日的平静——汪霖的母亲立即赶到了杭州，劝他不要做傻事。汪霖告诉母亲，捐髓对身体没有什么影响，而且那个女孩虽然身在大洋彼岸，但也是中国人的骨血，中国人不救她，谁来救她？母亲气得连夜离开了杭州。

　　当晚，汪霖有些心神不定，随手点开了网页。他一下了惊呆了：仅几天时间，凯丽的生命危在旦夕，琳达和欧文已经急得热泪长流。见此情景，汪霖立即留言：“可怜的凯丽，请坚持住！叔叔立即捐髓救你！”

　　他留言之后，立即有世界各国的网友留言：中国英雄，我们向你表示敬意！中国人，了不起！……汪霖心头一热，心中涌出了一种自豪感！

　　然后，就在汪霖准备到北京去捐髓时，汪家几乎整个家族的人都赶来了。他们是母亲请来的“说客”，开始用“车轮战术”劝他：“你还年轻，身体硬朗，但捐髓会影响身体，有闪失怎么办，以后身体不行怎么办？”原来亲戚们根本就误解了捐髓！于是，汪霖解释了捐献干细胞的原理，才使母亲和亲戚们勉强同意了。

　　2005年10月17日下午2点，汪霖正在捐髓，突然他的手机响了，是妻子张波发来的短信。她告诉丈夫：昨天晚上，她胎动发作，已经平安地产下了他们的儿子，让他安心进行骨髓采集……大家这才知道，为了拯救太平洋彼岸的一个生命，汪霖远离了自己就要生产的妻子！大家纷纷恭喜他当了父亲，对他表示敬佩。

　　汪霖欣慰地笑了，格外开心。

　　因为想见到新生的儿子，采集完成之后，他只在北京休息了一晚，就强打精神，回到了宁波。

　　在医院，他低下头，深深吻了妻子，也吻进了自己最深的歉意。听到儿子的啼哭声时，他忍不住泪流满面：“儿啊，爸爸虽然错过了你的出生，但却带给了另外一个女孩新生，你不会怪爸爸吧？”

　　2005年11月8日，汪霖的造血干细胞植入凯丽体内。琳达与汪霖聊天时提议，如果凯丽身体康复，希望安排两家人见见面，汪霖当即答应了。此时，已经安下心来的汪母，也开始一边给儿子、媳妇炖各种各样的营养汤，一边经常问凯丽的情况怎么样……

　　然而，这种状态只维持了几个月。一天，琳达突然发来一封邮件：“汪医生，凯丽身上出现好多红点，疼痛难忍，而且血小板稀少……”汪霖一阵剜心，他当即发了几封电子邮件，可是没有回音。汪霖用国际长途拨打电话，琳达和欧文那边也没有人接听。

　　汪霖的心一直悬着。第10天，他才接到了琳达的信息——这段时间，琳达因为急火攻心而突然中风了，一直在住院。欧文忙里忙外，又要照顾妻子，没顾上回话。琳达随后告诉汪霖，凯丽也在住院观察，还发来了一小段凯丽的治疗录像。

　　那天，汪霖和张波看完录像，流泪了。小凯丽蜷缩在病床上，脸色苍白，但，她还在看卡通片，间或挤出一份心酸的笑容，那种坚强让人吃惊。

　　 三、“中国爸爸”再救你一次，第二次艰难捐髓真情跨越太平洋

　　2006年9月30日，因为这一次跨国捐髓，汪霖被评为“杭州十大平民英雄”。当晚，凯丽特意发来了祝贺邮件：“I Love you（我爱你）！我的英雄爸爸！”接到邮件，汪霖的心里很不是滋味，孩子还没有完成逃出死神的魔掌，自己对这样的一份荣誉受之有愧啊。

　　他当即回信：“孩子，我在千万人之中与你配型成功，按照中国说法，也算是有缘人吧。”不久，凯丽回信;“我不会忘记中国血统，更不会忘记中国爸爸的救命之恩。”两个人一直用英语聊天，越聊越亲热。后来，汪霖提出用汉语聊天，凯丽说，她正在美国养父母的支持下，准备学习汉语。

　　谁知，2006年11月16日，汪霖正在一个乡镇为农民体检，接到了省红十字会朱美春医生的电话：凯丽的病情突然恶化，陷入了昏迷状态，美国方面希望他能够再次捐髓。同时，朱美春医生告诉他，在这么短的时间内第二次捐髓，是有一定风险的，而且，连续两次非亲体骨髓移植，这是国内首例，更是世界罕见，需要捐献者付出勇气和爱心！

　　汪霖叫车送自己回家，一路上思绪纷乱。作为医生，他非常清楚，第一次捐髓，只要休息充分，营养跟上，再捐骨髓，将会严重危害身体，这段时间自己送医下乡，经常头晕目眩……

　　一回家，汪霖心情沉重地打开了凯丽的网站。果然，琳达、欧文夫妇早就向汪霖发出了紧急呼唤。

　　汪霖几乎下意识敲着键盘，一字一字回复：“我会尽快赶到北京……”写着写着，他感觉到身后有人啜泣，转过头，妻子正在抹眼泪：“老公，你第一次捐髓，我是全力支持你的，因为我们都在起码的爱心。可是，这一次，我必须阻止你！我也是医生，我知道你的身体状况，你的造血功能恢复很慢，这时候再去捐髓，搞不好，就会完全丧失劳动能力！”

　　汪霖拥住妻子，附在她耳边，说：“那个可怜的孩子，曾经被中国人抛弃，被美国人收养！如果再被中国人‘抛弃’，她会有什么感觉？我是一名医生，怎能见死不救？”

　　张波泪水盈盈：“医生只用医术救人，不用自己的生命救人！你有个三长两短，我和孩子怎么办！”
汪霖故意装得很轻松：“只要悉心调养，应该问题不大，只是要麻烦老婆照顾我一阵子了……”

　　张波知道，自己无法劝阻丈夫了。她抹着泪，向在家里帮着带孩子的婆婆求援。得知儿子要再次捐髓，汪母急得直跳脚：“你敢去北京，等我咽了气再说！”她严密监视了汪霖的一举一动，生怕他偷偷溜去北京捐髓。

　　时间一天天过去，汪霖左右为难。2007年1月26日，琳达的电话又打了过来。她用夹生的中国话说：“汪医生，求您了。孩子危在旦夕了！我们知道您为难，所以想补偿6万美元的营养费给您，也许，这不足以表达我们的谢意，但我们倾尽所能了。您看，行吗？”

　　在与琳达等人的交流中，汪霖的英语水平已经越来越高。他用英语告诉琳达：“我不要钱！而是遇到了一些麻烦，请允许我考虑一下。”挂断电话，他点燃一根烟，默默走到阳台上，望着星星点点的万家灯火，考虑了很久。突然，他扔掉烟蒂，下定决定：哪怕风险再大，也要拯救大洋彼岸的中国女儿！当务之急，是做通母亲和妻子的工作，让她们放下包袱，自己才能轻装上阵！

　　第二天清早，他找到医院领导，请他们出面，务必做通自己家人的工作。院长震惊了，劝他：“你是医生，这次捐髓的危险性多大，你最清楚，要想好了。”

　　“我想好了，那是一个曾经被中国亲生父母抛弃的女孩，现在等着一个中国人去救命！我无法放弃。”

　　于是，医院与省红十字会取得了联系，一起派人来做家属的工作。大家承诺：一定最大限度保证汪霖的捐髓安全。2007年1月27日下午，汪霖的母亲和妻子，看着一屋子领导和神情坚决的汪霖，已经泣不成声了。

　　终于，汪母哭着松口了：“既然这样，我阻止也没用了。”她又转向汪霖：“霖儿，你一定要答应我，不要让自己有什么事，妈只有你一个儿子啊！”妻子张波也表示，同意他再次捐髓，前提是她带着儿子陪同前往，汪霖答应了。

　　这时，正是美国的凌晨时间，得知情况的琳达立即打来了电话。这一次，她只给汪霖播放了凯丽昏迷之前录下的一首歌，也是凯丽学会的唯一一首中文歌曲《感恩的心》——感恩的心，感谢有你，伴我一生，花开花落我一样会珍惜……听着听着，一屋子的人都流泪了，汪母和张波更是掩面而泣。

　　2007年1月29日，汪霖带着妻儿启程了。临行前，母亲含泪拿出了一只平安符，要儿子佩戴在身上。第二次来到北京道培医院，汪霖一家受到了英雄般的欢迎。医生们表示，他们会尽最大努力，将第二次捐髓的风险降到最低！

　　当天晚上，捐髓进行。道培医院的血细胞分离室里，含有大量造血干细胞的淡红液体，又一次流进了采集袋……当采集袋交给再次从美国赶来的医生苏珊娜时，这位美国医生也落泪了。她来到汪霖的床前，竖起了大拇指：“汪医生，你真的很了不起！因为你舍命相救，凯丽会转危为安的。”

　　几天之后，汪霖由妻子搀着返回了富阳，在家休养。万幸的是，经过检查，他经过两次捐髓之后，除了因为造血功能暂时受损而贫血，尚未发现其他不良反应。由于张波和汪母倾尽全力为他羸弱不堪的身体保驾护航，汪霖身体恢复良好。在采访中，张波表示，最后同意汪霖再次捐髓，完全是被丈夫的爱心感动了。而汪妈妈则表示，现在最大的心愿，就是汪霖和凯丽都尽快好起来……她和所有人一样，一直关注着凯丽第二次手术能否成功。

　　一个月后，汪霖收到了琳达的电子邮件：凯丽已经植髓成功，完全脱离了危险，正在康复。也希望您能够安心养好身体。我们会选择适当的时候，到中国看您……看着邮件，汪霖的泪水也扑簌簌地掉，他回复道：欢迎你们，杭州有好山好水，还有浓浓的中国情……

　　2007年12月19日，汪霖的身体基本恢复了。那一天，他接到了中国红十字会的邀请，请他参加三天后举办的中华骨髓库新闻通报会。汪霖同意了。

　　新闻通报会结束之后，主持人突然领着一个女孩走上前台，并且发问：“凯丽，你知道你的生命是谁拯救的吗？”“我知道，是我的中国爸爸汪霖！”“那你想不想见到他？”“想，做梦都想。”“你的中国爸爸，今天就在现场。你能认出他吗？”

　　凯丽的目光，扫遍台下。事先毫不知情的汪霖，此时激动不已，他腾地站了起来，向台上喊道：“凯丽，我在这里！”“中国爸爸。”凯丽发出了一声脆嫩的呼唤，飞奔下来，与汪霖紧紧相拥！随着主持人含泪叙述汪霖两次捐髓救凯丽的故事，全场掌声如雷，将最深的敬意献给了这个特殊的“中国父亲”。

　　随后，琳达夫妇也从幕后走到前台，向汪霖深深鞠躬致谢。汪霖半晌才说：“在我的心里，真的已经把凯丽当成了女儿。我们的感情，已经超越血缘之亲！”

　　2008年3月5日，美国《读者文摘》的两名记者专程赴中国采访汪霖的事迹，带来了凯丽的最新近况。已经11岁的凯丽身体很好，学习成绩也很棒，对汉语的兴趣格外浓厚！两名美国记者还带来了凯丽的一篇《我的特殊父亲》的英语作文：我是一个孤儿，但我是一个幸运的孤儿！我有一对美国养父母，还有一个特殊的中国爸爸。中国爸爸挺身为我捐了两次骨髓，现在，我们的血管里流着相同的血。他是我心中的英雄，也是我的好父亲……虽然，我的新生父母抛弃了我，但，中国人没有抛弃我，美国养父母没有抛弃我，所以，我是一个幸运的孤儿……

　　听完这篇作文，张波的泪眼模糊了。她对汪霖说：“老公，你是对的！”汪母也抹着泪眼说：“这个女孩子，多懂事……”汪霖笑了：“妈，你不后悔儿子第二次捐髓了吧？”汪母说：“妈不后悔。当初，妈也只是担心你的身体呀。”

　　2008年4月25日，汪霖接受了本站特约记者采访。当问及他两次捐髓的感受时，他说：“第一次捐髓是出于爱心。而第二次，我想得更多的，是一个中国亲人的责任，所谓血浓于水，应该就是这样的感觉吧！”现在，汪霖与凯丽一家人通过网络，邮件不断，经常相互问候，鼓励。这份跨越太平洋的浓浓真情，还在不断地延续着……

（责任编辑：张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