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09-05-12 21:18 | 来源:腾讯网 2009年05月12日08:21 | 查看:1122次
去年5月19日来到都江堰,刘猛一直没有离开。
本报记者周喜丰 童辉报道 摄影/赵尚渝
中午。都江堰馨居安置点的板房区内,静悄悄的。
刘猛走到了操场的另一边,听着电话。即便是中午休息的时间,电话仍然不断。
作为一名从地震后坚持到现在的志愿者,刘猛被加注了“最后一名坚守在灾区的心理咨询师”的标签。
“妈妈之家”
“我现在要工作了,请你们不要跟过来。”刘猛对着身后的记者劝说道。
这天,他去了都江堰城北一个小区探望刚生完女儿不久的周桂华。地震中,她失去了儿子,震后再次怀孕。
此前,刘猛发现,再孕母亲中有出现流产和胎儿腹死胎中的情况,他认为,失去孩子和再孕的角色冲突是影响再孕母亲心理的关键。
刘猛对再孕母亲进行心理疏导和回访,是他的一个主要工作。每天下午,就会有不少再孕母亲挺着大肚子,来到刘猛设在心理援助站里的“妈妈之家”。
音乐流淌。轻松悦耳的环境,是刘猛特别设置的,“她们需要轻松的环境,也更需要交流。”这里,是她们另一个家。
在“妈妈之家”,按照正常的时间安排是:下午3点至3点半,音乐放松胎教;3点30至5点,自由经验交流;5点半至6点,孕育知识放映;6点30分至7点,自由心理互动;7点至8点半,自由娱乐放松。
“还有多久生?娃儿取好了名字没有?”“还没有呢,你娃叫啥名字?”“也还没取。”“我看干脆叫‘猛’吧。”“妈妈之家”里的准妈妈们笑成一团。
这些准妈妈年龄都在40岁左右。“从表面上看,她们很正常,成天嘻嘻哈哈的,可谁也不知道,她们内心的想法。”刘猛说,人都有两面,在人前,她们可能很坚强,在背后,她们的伤痛可能仍没有痊愈,这也许需要一年,也许需要两三年,或者更久。
中国绝不缺少志愿者
刘猛曾接受某电视台采访。部分没有播出的对话如下:
问:你为什么会留下来?
答:我之所以会留下来,不是因为我高尚、无私;我之所以会留下来,完全是心理援助这个专业的规定性。
早在6月3日,日本心理援助队队长富永良喜就给出过建议:“不能保证对灾民进行持续援助的心理援助者、团体,不可以直接和灾民直接接触……”
其实,不用外国专家说,对于任何一个心理咨询师来说,这都是常识。
这里需要心理援助,所以我留下来;这里有我已经直接接触了的创伤者,所以我不能离开。就这样简单。
问:你觉得中国缺少志愿者吗?
答:我们的国家是一个最有人情味的国家,我们的民族是一个哀伤凝聚的民族。所以,中国绝不缺少志愿者,中国缺少的是志愿精神和志愿者制度。
问:在你看来什么是志愿精神?
答:志愿行动不是一种“激情”,而是一种“信念”。是为自己认为值得去做的事情而努力的信念。
问:你怎样看待你的心理援助行为?
答:在我看来:心理援助既不神圣也不神秘,它仅仅是一份工作。我的志愿行动既不高尚也不无私,它仅仅是当前当刻一个心理学工作者分内之事。
问:如果有机会通过媒体表达心声,你最想说什么?
答:我想呼吁一种志愿精神。呼吁一种志愿制度。呼吁志愿法能在中国出台。然后还想呼吁更多的心理学工作者到一线进行心理援助,灾区需要。
不离开,是基于常识
刘猛说,他的血液检验13个指标中有10个不正常。但是因为太忙,他走不开。
刘猛说,从他一年来跟踪的情况看,灾区民众的心理向两个方向发展,接受了心理援助的,的确在往好的方面转变,部分没有得到治疗的在继续恶化,“像一个病人,如果没有得到及时治疗,变成了慢性病,就很难治愈”。
根据刘猛的经验,凌晨两三点的时候,才是真正的心理咨询的开始。有一段时间,他几乎每天都会接到两三个声称要自杀的求助电话。虽然已经时隔近一年,那场灾难仍然是许多人心中挥之不去的阴影。
大年三十,北川33岁的羌族青年母广翔因过度思念在地震中丧生的妻女,拿刀捅向了自己。几经打听,刘猛在大年初八那天找到了母广翔所在的医院。
一个不可回避的问题展现在刘猛面前。地震之初,灾区起码来了2000多名心理咨询师,以至于到了“只要在街上喊一嗓子,就会有心理咨询师答应”的地步。但很快,就像大潮退去一般,这些人陆陆续续地走了,留下仍是无助的灾民。
几天后,他的一篇博文在各大论坛成为热门话题。刘猛在博客中毫不客气地指出,“正是心理师重复的扫荡,北川在春节期间才会发生多起自杀事件”。
“搞志愿者工作,着眼点在他,而不是着眼于自己。”刘猛认为,心理咨询师与灾民已经建立了联系,后来却又不理他了,反而会造成一种伤害,“这是一种内伤,是致命的”。
“拯救一个北川,等于拯救整个灾区”,当时,刘猛下了这样的断语。但事后,刘猛对记者说,他的这一说法事实上并无根据,当是只是想引起关注。
志愿者需要的支持
去年5月19日来到都江堰,刘猛一直没有离开。他也被加注了“灾区唯一留守心理咨询师”的标签。“他一个人在战斗。”一家媒体说。
“我基本不太在乎别人的评价。”刘猛拒绝用“高尚”来形容自己的坚持。
他说,来到灾区,和以前的区别是一个是挣钱的,一个是不挣钱的。“我只是感觉到,这些事情必须得有人做,这些心理档案必须要留下来,难道我们以后还要依靠国外的资料吗?”
刘猛设在都江堰城北馨居安置点的心理援助站占了一排板房,拥有专门的办公室、图书室、儿童活动室和“妈妈之家”。
心理援助站得到了当地的大力支持。在心理援助站,不同的人群有不同的场所,工作开展得有条有序。这在灾区是少见的。
“心理援助站不缺板房,但缺钱。”援助站里一名志愿者如此形容他们目前的状况。
因为没有注册,心理援助站在接受捐助时倍加谨慎,“我们从来不接受陌生人的资助”。事实上,心理援助站非常需要捐助。
刘猛称,他希望能有所改变,现在注册需要10万元资金,这让刘猛很不理解,“难道只有富人才配做志愿者吗?”
电视上,一档探讨志愿者制度的节目正在进行,上座嘉宾高谈阔论。“那天,成都团市委来人给我戴上小帽,别上了一个小牌,呆上不到5分钟就走了。但是他们给我的资助是一个小牌、一顶小帽。”
(责任编辑:吴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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