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名嘴”是这样炼成的(人生况味)——访台湾作家、政论节目主持人黄智贤

发布时间:2017-06-09 19:44 | 来源:人民日报 2017年06月08日 20 版 | 查看:4930次

本报记者 孙立极

走在台北的街头,素面的黄智贤与担任政论节目《夜问打权》主持人时的样子略有不同,仍会被认出。作为一名被标签为“统派”的“名嘴”,她曾在地铁车厢里遭人吐口水,也曾在十字路口被人悄声鼓励“加油!”不论怎样,“无愧于心、无愧于天地”,她信条不改。

  打工7年,找寻人生意义

  黄智贤年少时的经历就堪比别人好几辈子。她考上台湾最好的女子中学——台北第一女子中学,却高二辍学。因为做医生的父亲希望她女传父业,爱好文学的她宁可不读,也坚决不肯。

  她从送报开始打了7年杂工。端过盘子、做过油漆工,在高速公路隔离带拔过草,还开过夜班计程车。7年,黄智贤只有两个目标:看书、攒钱。为了看书,选择的都是体力活,下班后,冲个凉,又可以精神抖擞地看她心目中的“四书五经”“莎士比亚”等经典。

  “我不是体验人生,我要找寻人生的意义。”当计程车司机时,载到醉酒小姐和图谋不轨的客人,她宁可赔上车资,也想办法帮小姐脱身,只求“良心愉快”。这段底层生活,让黄智贤“见识到很多尖锐的冲突,厨师不高兴,拿着菜刀对骂;一起端盘子的女孩不小心摔断了七八根肋骨……经过这7年,我知道什么叫挣扎在社会最底层。”

  25岁,黄智贤攒了一笔钱,到美国去读大学。寒暑假不用打工时,她就开着她的老车子,走遍美国48个州,“只有夏威夷和阿拉斯加没去过。”毕业后她又到英国读硕士,顺便把欧洲走了个遍。黄智贤说,“这些经历在我内心都变成很好的种子,让我看到很多东西。”

  “仇视外省人,就是仇视我”

  2003年宋美龄过世。黄智贤更惊异地发现,台湾媒体对这位重要女性没有全面客观的评价,还有民进党籍“立委”骂她是“母狗”。黄智贤气愤地打电话到台湾一家报社骂了半个小时,接电话的报社总主笔建议她写成文章。她自此闯入政论界,越写越多后,被人激将,又走到电视镜头前成为“名嘴”。

  黄智贤自认口才不好。但“民进党一直骂外省人,我的同学、朋友、同事,从小爱护我的老师,很多是外省人。”2004年,黄智贤出版新书《战栗的未来》,批评民进党在台湾建构“类法西斯环境”。书的扉页,她写道,“羞辱一个外省人,就是羞辱像我这样的本省人。”

  “我非要讲这句话不可。上学时,我的外省人老师会用自己的薪水买小礼物,奖励给作文好的学生,没分是外省还是本省。而我在科学园区的同事,他爸爸是浙江人。抗战时期,他爸爸大学没有念完,便响应‘十万青年十万军’的号召投笔从戎,打日本鬼子。这样的人被骂‘外省猪’,我实在无法忍受。” 

  黄智贤说她有种危机感,“我认为台湾走上一个错误的方向,这个错误会让我心爱的台湾受到很大伤害。”

  “希望我可以无愧于天地”

  出身于本省家庭,哥哥还是民进党籍“立委”,黄智贤炮火猛烈批评民进党,一度差点让哥哥与她断绝关系。黄智贤坦言,虽与哥哥的政治理念不同,但他们约定:一不要贪污,二不要讲让彼此仇恨的话,不要让祖先蒙羞。

  不要让祖先蒙羞,这种想法很中国。黄智贤笑说自己内心非常中国。因为小时候摔断腿,被西医判定治好也会跛,不想中医仅靠敷药就让她完好如初。2005年,黄智贤甚至跑到长沙攻读中医博士。不为当医生,只想更了解中医。

  因为中医,黄智贤对中国认同更强烈。她说,“我是台湾人,也是中国人。这有什么矛盾的呢?”她认为,不管从现实到历史,台湾与大陆一定要统一。“如果终要统一,你现在还用‘台独’教科书教育台湾年轻人,你会让年轻人不了解大陆、对大陆很轻蔑,造成一代或两代台湾人统一后彻底地失落。”

  黄智贤坦承,“台湾没有政论节目主持人敢讲我是中国人,我大讲特讲。讲‘二二八’历史真相,讲日据时代的历史真相。这样做不会讨好,但不得不做。”岂止不会讨好,替外省人讲话,黄智贤被骂是“台奸”,而反“台独”被骂“亲中卖台”,“他们没法反驳我的观点,只能人身攻击。”

  2008年,黄智贤一度退出政论界,去卖蒟蒻冰。其实依靠她的蓝营人脉或是当“立委”的哥哥,她可以做点大生意。但连买高铁票,她都不想用特权。她说,“我也喜欢物质,但要我去说谎、去妥协、去争取,那就算了。不管做什么事情,我都希望我可以无愧于天地。这就是我的价值观。”

  2014年台湾学生攻占“立法院”,黄智贤去上政论节目。开始前,工作人员请她不要批评学生,不然她会被封杀,她照批不误。“我不知道我对不对。反正严重地违逆我的价值观,我就跟你干!”黄智贤大笑自嘲:“金庸小说读太多了,都是金庸惹的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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