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玉雷

这段时间，“直播”在年轻人中广受追捧。点开直播软件，看看排行榜前列的男男女女，却发现长得都有几分相似，难怪网友们会发明一个新词，形容这样的似曾相识——“网红脸”。

　　不仅仅是直播。有人说，美丽的疆域正在缩小。比如，各种修图软件，让无瑕美肤成为标配，还能瘦脸、长腿；再如，瘦成为身材的唯一标准，有网站竟然出现“催吐群体”，怪诞瘦身方式层出不穷。不仅仅是长相和颜值，拍照追求“小清新”，各种套路差不多；服装则求时尚，七分裤流行恨不得人人蹚水不用挽裤腿。凡此种种，总让人感觉缺了点参差多态，少了点五光十色。

　　应该看到，美，在很大程度上是一种社会习惯、文化心理。商业浪潮之下，标准化的美适合“量产”，能带来更大投入产出比。“楚王好细腰，宫中多饿死”，如果楚王好服紫，那么宫中怕就难见其他颜色了。同样，广告、时尚、明星，塑造了当代对美的认识，也让美更加“收窄”。于是，“环肥燕瘦”不再是各美其美的代名词，反而变成了美与丑的对立。

　　喜欢什么，对个人而言是自由。不过，在社会范围内，美的单一化却容易产生一些问题。对多元之美缺乏认知，审美变成了一种“排他性”的活动，难免会有“颜值歧视”。而与之伴生的，则是“颜值焦虑”，最终导致人们在误解美丽的道路上越走越远，在获取美丽的过程中南辕北辙。更何况，我们的时代，“颜值”还真是“值”，与利益挂钩，可以变现。

　　前段时间，有位华裔姑娘当选美国密歇根州小姐，因为长得既非锥子脸，也不“娇滴滴”，不符合东方人眼中“标准的美”，引来不少中国网友吐槽。但其实，健康的肤色、开朗的笑容、自信的神态，甚至是苹果肌、大脸盘，都让这姑娘别具魅力。更何况，社会参与、谈吐举止、特长爱好，更是她的加分项。其实，美没有高下之分，也没有固化模式。更多健康的面容、多元的审美、个性的表达，理应留存于我们的审美文化之中。

　　世上从不缺少多元的美，却总缺乏发现美的眼睛、接纳美的心灵。不能不说，当我们的趣味被广告、大片、明星、网红所界定，会错过多么精彩的一个世界。你可能错过健康迷人的古希腊，也可能错过雍容典雅的盛唐，更重要的是，你可能错过身边那些或聪明能干、或温柔大方、或有见识有品位、或有气质有活力的人。学会欣赏多元之美，会开阔你的眼界和格局，会让你的生活与生命更加丰富多彩。

　　对于生活的塑造，同样不妨抱持多元的态度。在某种程度上，我们容易被媒体、广告提供的观点所影响，将幸福定义为豪宅豪车，把追求财富与权力当成对成功的唯一定义。这与单一化的审美一样，束缚了我们本应丰富多彩的生命，甚至催生出了成功焦虑、幸福焦虑。习惯了沿着别人规定的轨道一往无前，轨道外的茂密原野、头顶上的蔚蓝天空，乃至无数精彩的可能，也就只能与你擦肩而过了。

　　无论是对美的领悟，还是对生活的理解，都应“从心所欲”。透过狭窄的井口观察天空，世界只有一隅，但以一颗开放包容的心看待万物，世界也必将投桃报李，还以绚丽的彩虹。

《 人民日报 》（ 2016年09月20日 05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