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艳萍抱着儿子上课，这已是第二个年头。

　　浙江金华婺城区罗店镇小学三(2)班，教室最后一排，记者一眼就看到了方艳萍和坐在她怀里的孩子小姚。

　　那是一本数学教材——小姚最喜欢的一本书，妈妈耐心地为儿子读着题目。下一秒，小姚就用他唯一会做的动作——点头和摇头，给出了答案。

　　小姚今年10岁，出生时因为窒息缺氧，不幸重度脑瘫。方艳萍没有放弃，一年多前，当她发现儿子在数学方面特殊的才能，抱着他到罗店镇小学上学，直接从二年级上起。

　　小姚没有让母亲失望。每次数学考试，几乎都是满分，成绩在班里名列前茅。

　　“我不仅要他坚强，还要让他有尊严、快乐地活下去。”妈妈说，儿子手脚不便，她便做他的手和脚，“哪怕，用我的生命去交换。”

　　10年前，因为出生时窒息

　　儿子不幸重度脑瘫

　　方艳萍至今不愿回忆10前那场噩梦。

　　她清楚地记得，2004年9月20日，那天，她到一家农村医院待产。由于难产，腹中胎儿窒息缺氧，经过一个多小时的紧急抢救，小生命总算呱呱坠地。

　　“起初，还以为没事。可是10个月后，就发现不对头了，孩子四肢都不会动。到省里一查，是重度脑瘫。”确诊的那一刻，夫妻俩一句话都说不出来，只有拿着病历单的手颤抖得厉害。

　　脑瘫孩子如果不做康复训练，肌肉很快就会萎缩，对一个普通家庭来说，这是一个无法承受的负责。有人劝说方艳萍，还是放弃吧，“你们年轻，可以再要一个孩子。”

　　“这是我的儿子，一个活生生的生命，只要他还在一天，我就会尽我全力拯救。无论遭遇怎样的困难，哪怕用我的生命去换，我也不放弃。”方艳萍咬牙坚定地说。

　　她看着怀里的孩子，心里打定主意，“儿子，妈妈的嘴就是你的嘴，妈妈的手脚就是你的手脚。”

　　一个意外的发现

　　儿子对数字特别敏感

　　方艳萍告诉记者，她不仅要让儿子坚强地活着，还要让他活得快乐，活得有尊严。“所以我们送他去上学，让他可以接触到更多的同龄人。而且通过学习，他也可以获得更多地欢乐。”

　　让方艳萍萌生送儿子上学的念头，缘于罗店镇小学一次上门送教活动。

　　两年前，学校的语文老师范老师来到小姚家里。他发现，这个不太会动的孩子，表情却特别兴奋，“眼神里都放出渴望的光来。”经过一些简单的测试，老师发现，这个孩子虽然不会说话，但对数字却表现出特别的天赋，一些简单的加减法，都能通过点头或摇头的方式回答上来。

　　最高兴的，莫过于母亲方艳萍。她和家人商量后，新学期开学，她抱着儿子来到学校，在范老师任教的班级做了一名插班生，直接上二年级。

　　妈妈抱着儿子进课堂上学，这件事当时轰动全校。

　　很多小学生跑过来围观，口无遮拦的孩子们，当着母子的面，说了一些诸如“这个傻瓜也来读书”之类的话。方艳萍怕儿子受不了，微笑着安慰他，“我们一定要努力，学出点成绩来。”

　　记者亲自测试

　　他点头摇头，答对了题目

　　那么，对于不会说话，也不会写字的小姚来说，回答这些题目，他是怎么做到的呢？

　　原来，方艳萍和儿子独创了一套特别的答题方式：通过点头和摇头，来确认答案。

　　说起来也不复杂，比如，点一下头代表“1”；向右摇一下头，代表“5”；向左摇一下头，代表“10”；向上抬一下头，代表“100”。用这几个简单的动作，就能表达出所有的数字。

　　当着学校老师的面，记者出了一个题目：123乘以9等于多少？我们怕这个题目太难，有些忐忑地写到纸上。方艳萍却笑了，“这道题，太简单了。”

　　小姚看了一眼题目，妈妈开始问，个位数是多少？小姚先是向右摇了一下头，然后点了两下头，表达是“7”。十位数是多少？小姚没有反应，表示那是“0”。百位数是多少？小姚点了一下头，表示是“1”。千位数呢？小姚又点了一下头。

　　答案出来了，1107，完全正确！

　　见记者露出一副不可思议的表情，方艳萍骄傲地说，不仅这样的题目，就连分数的加减法，儿子也能轻松地答出来。

　　至于其他科目的选题题，则是妈妈在ABCD四个选项前标上1234，小姚同样是通过点头的方式来回答。

　　“他对阅读理解题很在行，读完一篇文章，基本上都能理解其中的意思，只要题目是选择题，他几乎都能答对。”罗店镇小学校长吴考儿在一旁说，一开始他也不相信，后来亲眼见过几次，也为小姚的能力深深折服。

　　“他不能说，也不能走 但是他懂得爱”

　　对于母亲方艳萍来说，儿子带给自己的，不是辛劳，更多的是感动。

　　医生说，因为小姚身体机能有缺陷，有时候一口痰吐不出来，就可能是致命的。有一天晚上，小姚突然抽搐得相当严重，异常痛苦，最后总算缓过气来。

　　第二天，方艳萍买了许多幸运星折纸，上学时带到教室里，让同学们每个人写上一句祝福的话，再折成幸运星送给小姚。就在大家认真折幸运星的时候，一个女同学的折纸被别的同学抢走，那个女同学就赌气把剩下的折纸扔回到小姚桌子上，还说不做了。

　　见此情景，小姚当场泪流满面。

　　“因为喉道萎缩，他哭不出来。”方艳萍说，当时她也非常心酸。但是她不能流露出来，她只有不断安慰儿子。“幸好，第二天，这个女同学向儿子道歉。儿子很开心，还腼腆地点了点头。”

　　“怕同学力气小扶不住儿子，我每天起床后，尽量不喝水，这样就可以整个上午坐在教室里陪着他，省得去上厕所。”方艳萍说，一开始很不习惯，但为了儿子，也就忍了。

　　采访时，小姚外婆不小心说起，金华市人民医院有个病友，比小姚小两岁，去年不幸去世。方艳萍马上阻止，可是小姚已经听见了。只见他顿时泪如雨下，不停地摇起头来。

　　看起来，他十分不舍得这个世界，十分不舍得爱他的亲人。

　　上周五，语文考试。最后一道题目是命题作文：感谢＿＿的爱。要求在爷爷、奶奶、爸爸、妈妈四个亲人之间，选择一位进行描述。

　　“我依次在这四个词前标上了1、2、3、4，还没提问，怀里的儿子就已经用力地点了4下头，示意选择‘妈妈’。

　　“我的眼泪一下子就流出来了……他不能说话，手脚也不能动，但是他懂得爱。”妈妈说。

　　至少让他会识字

　　将来的生活不至于太寂寞

　　对于儿子的未来，方艳萍直言，“目前，我觉得至少应该让他读完小学，可以认识常用字，这样将来可以看书，不至于太寂寞。”

　　记者向他描述了英国科学家霍金的故事，她说会去找本书来看看，看能不能为儿子找到一个可以学习的榜样。

　　“我现在努力教儿子伸出右手的食指来。经过长时间训练，他已经会用食指按电子琴的琴键了。”方艳萍。

　　为了这个训练，她自己跟人学了一个暑假的钢琴，并特意苦练了一首只需一个手指就能弹的曲子，以便教会儿子。

　　小姚对音乐，似乎也很感兴趣。因为不断地训练，他的食指都磨掉了一层皮，现在已经能弹出一些简单的音符。

　　“等过段时间，他的食指更灵活了，我打算买台电脑，让他学着上网，那样他就可以通过网络，浏览外面的世界了。”方艳萍难得地笑了起来。(记者 杜羽丰)

（责任编辑：曹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