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觉得总得给别人一个骂的机会，我尊重部分人不喜欢我的权利，但与其老背地里嘀嘀咕咕，不如直接开一个盘口给她，没事儿我也能看看，自我鞭策一下。这不算高级黑吧，这个年代太需要自我娱乐的精神了嘛。”

万宝宝（智族GQ大片）

　　万宝宝喜欢熟人，恰好这一次《智族》的拍摄团队几乎都是她的熟人。早上7点，空气里还氤氲着清凉水汽，她平底鞋莅临，小麦色皮肤衬大红连体裤及挑染的几缕金发，一身鲜活热闹。脱了鞋盘腿坐在椅子上，她关心化妆师最近的旅行和记者被热水烫到的手，八卦起身边一个总说自己“就吃一小口”实则横扫餐桌的朋友……总而言之，谈笑风生，快意性情。

　　但，她绝不是个容易敷衍的人，这表现在，她会直言不讳地表达意见，并必须得到解决。她不太满意美甲师带的卸甲油，“再泡—会儿？墙皮都得裂了。”她不愿意录音，“开着，我就‘正常’说；关了，我们随便聊聊。”

　　我知道她所说的“正常”意味着什么，曾经在一场品牌活动中见过万宝宝，在访问间，她穿凸显身材曲线的长裙坐得端然，小腿紧绷着。以亭子为灵感来源的耳环在她脸旁轻轻摇曳，每次开口之前必然先微笑一下，对每个人都用“您”。仍有记者在问她关于“克利翁名媛舞会”的问题，她显然不愿再提，但依然十分礼貌周全，“那是太久之前的事了，我记不真切了，你可以去问问最近参加的女孩”，克制，得体。那天的光线算不得理想，她的脸一半在明媚里，一半在幽暗中。

　　她承认在陌生人面前更容易袒露自己。她曾在她的中学附近一个只有几平米的小酒吧里跟一个道士打扮的人聊到半夜1点，他告诉她自己正在学的乐器和一些道教的道理，她觉得很有收获；她在美国时曾坐过一个司机的车，—路聊得很开心，第二年她又去那个地方，又找到那个司机，这—路上，他谈到自己这—年离婚了又结婚了，新老婆怀孕了……都是家常，但她觉得特别有人情味儿。“我到现在还是愿意跟人聊，尤其是他不了解我的时候，那时我聊得最决乐，因为完全放松，不会考虑任何功利因素，只是为了满足自己的好奇，让自己多增加些见识。如果是对那些可能知道我的人，我的话会少一点儿。”

　　我与你，这篇报道的读者，都是“可能知道她的人”，所以在她想随便聊聊的时刻，我关掉了录音。这是万宝宝的防备，看似突然，但你我何尝不是如此，更何况她已经用更为激烈的方式展露了自己。“我的朋友都说我有56面，对每个人展露的而都是不同的。”那其中是否有一面，是一个有点儿害羞、自卑的小女孩？她思索了一秒，“有”，然后笑了。
 

万宝宝出席时尚活动

　　“我相信成长的另一种方式就是被批判。”

　　最近你参加了在戛纳举办的amfAR慈善晚会，感觉怎么样？

　　我会觉得这是我的工作。有时候我热爱它，有时候我痛恨它，可能这方面每个人都一样——对工作爱恨交加。工作完了，我就去各地旅行，找好吃的，吃是我生活中特别重要的事……那样的时候我不喜欢被拍照。有个朋友请我去摩纳哥玩赛车，我拒绝了，因为我出席完那些活动之后不想再打扮了，我想放松，跟几个特别好的朋友一块玩儿，这是我的习惯，也是我的乐趣。

　　也是挺需要勇气的吧？虽说是以工作的心态去对待那场晚宴，但能扎在一堆穿上高跟鞋一米九的白人大妞中走秀。

　　哈哈，最初他们邀请我参加走秀时我拒绝了，因为想到这个场面心里就有点儿紧张，我不是专业模特，也不是见到镁光灯就要扑上去的人，干吗要这么对待自己？后来我的朋友说了我得有10分钟，说你是去工作的人，有这么个机会干吗不参加。我一想也是，一直以来我算是经常第一个吃螃蟹的，那就硬着头皮去吧，走完了，也算对自己的一个挑战，我挺享受这种感觉。
 

万宝宝颇受国外设计师的青睐

　　那你为什么要发那样—条微博“看不惯的快来骂骂吧”，这算高级自黑？

　　我觉得总得给别人一个骂的机会，我尊重部分人不喜欢我的权利，但与其老背地里嘀嘀咕咕，不如直接开一个盘口给她，没事儿我也能看看，自我鞭策一下。这不算高级黑吧，这个年代太需要自我娱乐的精神了嘛。

　　可是下面一千多条评论里基本都是说“你有自己的风格，很美”。

　　对，我也发现了，问题是我发完发现下面都是夸的，貌似还是喜欢我的人多；我从不藏着掖着，凭着这份坦率和自嘲特别适应微博生活。不知道为什么，但总之大家都在夸我。不管什么样的评论，我尽量平常心。可能人只有到某种高度才会被骂，就像那些女演员，成名了，总有人用各种方法骂你、指责你，其实这也挺好的，我相信成长的另一种方式就是被批判，但除非必要，我尽量不去关心那些给我带来负能量的评论，时间有限，还是要花在有意义的地方，譬如认真工作，打磨作品，让自己和家人快乐，起码不要再给家人添麻烦。

　　“事业之外，我需要一个避难之所。”

　　已经修炼出一颗强悍的心，现在的你还有什么困惑吗？

　　基本上，我觉得自己是一个活得非常率性的人，凡事想得不多，凡事靠自己，尽量感性的而对这个世界。事业上有一些，譬如说我是应该不顾一切地往上走，还是更看重健康与幸福感，因为我发现幸福与事业的进取往往是相斥的。我可以把控自己的方向，也享受做设计，但同时我又是个完全不适合经商的人，但目前的事业需要我去面对很多我不喜欢的人与事。这就需要调整自己的心态，好在这些年我慢慢懂得，不跟生活对着干了。

　　具体怎么说？

　　因为目前我做珠宝设计不可能完全纯粹是自我的创作——在整个行业里我的设计已经是最不商业的了，但也只有90%是表达自我，剩下的10%跟创作无关，而是经营。毕竟它是一份工作，我依然要考虑别人怎么看怎么想、是否能够接受，所以最近这一两个月，我想得把摄影捡起来。它可以是纯粹的、完全个人的，它是我的逃避之所，我必须要有一个不受外界侵扰的世界。

　　嗯，你在很多地方提到过摄影是你难以割舍的心头好。

　　我在莎拉·劳伦斯学院学摄影，我的老师乔尔·斯坦菲尔德在业内非常有名，前一阵子我去圣马丁学院，一提他的名字，周围的人全部肃然起敬，可是就是这个老师，知道我要离开摄影、去学经济和哲学的时候，他哭了，他说过我的摄影作品以后是要在博物馆展出的，可是我竟然要走，他觉得太可惜了。他现在应该已经70多岁了，典型艺术浪子，估计还没结婚——起码我作为他的学生时他没结，他是我喜欢也尊敬的人。决定再捡起来摄影，我想什么时候再去拜访位。但我的摄影作品目前是不对外的，我希望它是纯私人的、艺术的，和商业、公众无关，它无须被评价。这也像我的一些朋友，他们是做金融的，平日紧张忙碌，却会刻意早起一会儿，安静地写写大字，我完全理解他们。

　　听说你现在也开始早起了？

　　对。十几岁时我也热衷熬夜，生活规律完全颠倒，但后来我发现夜晚其实是脏的，不是说你一到晚上就会出现什么脏的想法，而是你的心经过了这一整天，高兴过也沮丧过，它被纷乱的心情给污浊了；只有早上是干净的，万物悄然萌发，心情尚未开始起伏，也没有人能够找到你。

　　早起之后你会做点儿什么？

　　跑跑步，或者干脆就是发呆，打开窗户，让空气透进来。就像今天这样，空气那么湿润那么清凉，就像是自然给予的礼物，让你想要坚持下去，每天都享有。

　　“我羡慕那种可以不付出的女孩，她们真聪明，但我再吃一百次亏也还是那么笨。”

　　我—直都记得在那次群访中的你，对人永远用“您”，说话之前先微笑……这对你来说是一种教养抑或表示距离的方式？

　　我相信这是一种教养，从小妈妈教育我对人要有礼貌，但你说得也没错，我越是对外人越礼貌，对朋友我就大大咧咧的，没那么客气。

　　你的朋友多吗？

　　不算非常多。我现在很少交新朋友，倒不是说不愿意，而是没有那么多时间再去那么深地认识、信任一个人。朋友之间我最看重忠诚，这是个很重的词儿，因为朋友对我来说就是一件很重的事。如果有人背地里说我的朋友的坏话，我会去维护她，这是我心目中的loyalfriend。那你热衷于谈恋爱吗？

　　热衷啊，哪个女人不热衷呢？只不过现在没以前那么狂热了，因为成熟了，对恋爱的对象要筛选了，就显得恋爱的机会没有以前那么多了。对我而言恋爱不再仅仅是你侬我侬，而是需要考虑，考虑它对我的事业的影响，考虑父母的想法。其实我欣赏的恋爱方式一直是那么直扑上去，如果有可能，我也想再扑一次。

　　你是容易付出的人吗？

　　绝对是，每次恋爱都是掏心掏肺，绝不含糊。

　　那结束一段恋情时呢？

　　我会痛苦，但很快就忘掉了。我从不拖泥带水，不懂什么叫“藕断丝连”，也不是说分手了就不能做朋友，如果对方是个善良的人，为什么一定要变成仇人呢？但我从来不会暧昧，恋人就是恋人，朋友就是朋友，我的情感世界里没有灰色。

　　你喜欢什么样的男人？

　　他一定是成熟的，特别绅士，有教养，彬彬有礼；他很自信，但一定不会表现得自负，甚至他的自信是以一种有点儿腼腆的方式显现出来；我特别讨厌爱炫耀、夸夸其谈的男人，如果碰上那样的，我一定立即180度调头。满足上述条件的，基本上就是一个儒雅的好男人，但还有—条很重要：善良得有底线，过分的善良基本就能和软弱画上等号，而有担当对男人来说特别重要，别遇到一点儿波折他就逃掉了，这太令女人寒心。

　　跟—个没担当的男人相处，的确是件辛苦事。

　　是啊，尤其我是个总要把事情揽到自己身上的人，久而久之就会觉得不平衡。就没学点儿经验？

　　我认识—个漂亮姑娘，她的名言令人难忘，“千万别宠着男人，别给他们花—分钱！”你觉得呢？

　　要是哪个姑娘真能做到，我只能给她一个这个（直愣愣翘起大拇指）！其实我真的特羡慕那种可以不付出的女孩，她们真是聪明，但估计我再过十年、再吃一百次亏也还是那么笨，就是个傻实在。

　　其实你也渴望被别人照顾吧？

　　但一直没有男人照顾我，都是我照顾别人，我不能想象被照顾是什么感觉，但那应该挺不错。在这方面我挺像我妈，在我心里她是我们家最坚强的人，什么都打不垮她，可有一天我看见她在掉眼泪，我才真的明白她不是铁人，她也有脆弱的一面。

　　还好你二十岁的时候玩过闹过，这事儿不怕早就怕晚。

　　是啊，有的女人似乎一直没有叛逆，但到了该成熟的时刻却脱离了原来的轨迹，我觉得这很正常，也无须什么过多的评价，但这毕竟违背了生活的现实。但人可能就是这么一回事：闹了半天，流过血、受过伤，才发现原来早起对身体是好的，就这么筒单。

（责任编辑：丁军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