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雄”尹春龙:哪里最危险,哪里就有他(2图)

发布时间:2011-10-19 07:44 | 来源:南方周末 2008-07-10 07:52:59 | 查看:8770次

尹春龙想做英雄,他拿什么做英雄?一双蒲扇般的大手,和一条命。

  “中央电视台的人说,我可能会入选感动中国的十大人物。”尹春龙和父母说起这个,语气中带着些许谨慎。

  前些天,他嫌原来的小灵通信号不够好,添置了新手机,入了联通的网。他不想漏掉好消息。

  因为在废墟里挖掘的时间太长,呼吸系统出了问题,6月中下旬,尹春龙住了十几天医院。“我是用生命在救人。”咳嗽轻一点的时候,他就与病友讲自己的故事。在整个地震救援中,他觉得自己做了许多别人根本不敢做的工作,不可替代的工作。

  6月底,该出院了。非常不情愿地,他要回到那个与窝棚没什么区别的家。

  坐在门口的马扎上,他望着右边不远处的四个种香菇的大棚,过去,大棚下扣着他的一切,将来,是不是依旧如此?

  身后七八十米处,是一个铁路货运站,不断有长长的火车开过,咣当咣当,大地随之抖动,就像地震的那个下午。

  “我敢拼命,肯定能立大功”

  5月13日那天早晨起,龙龙失踪了——龙龙是尹春龙的小名。

  他对父母说去商店买点东西,然后就几天几夜没有消息,还带走了家里仅有的4000元现金。出走的前一天下午,破败的棚户里的家什咣当咣当地响了一阵,像是火车开过。意识到地震之后,一家人也没怎么惊慌,房顶只是几根木棍和塑料布搭起的,不至于砸死人。

  尹春龙没去商店,他租了一辆车,从成都郊区的双流赶到都江堰,车费370元。

  扒废墟,抬伤员,尹春龙忙了一阵,对所做的事情产生了怀疑,这不是他要做的“大事”。当救援工作结束,尹春龙曾对本报记者说起,在这个社会,他除了卖苦力,没别的希望,而辛苦了多年,生活却没发生太大改变。这个生于1988年的年轻人说:“我更喜欢毛泽东的时代。乱世出英雄,在战场上,我敢拼命,肯定能立大功。”

  对于轰轰烈烈,他实在是太渴望了。

  “我听说映秀那边比都江堰严重多了,我要去救人,一定要亲手救出活人来。”5月13日下午,尹春龙只身前往映秀。很少有志愿者是独自行动的。“路上到处是塌方,还有石头在往下滚。我走得好快,一路上超过了武警部队,超过了‘铁军’。他们带着装备,我什么都没有。”

  他大踏步地跑向大山深处,跑了十多个小时。这样的奔跑,是那么熟悉,而且完全算不得什么。仅仅几个月以前,刚满20岁的他也是这么在丛林深处狂跑的,他记得自己跑了三天三夜——女朋友和他突然分手,天在一瞬间塌了下来。他不够高大英俊,又始终未能如愿做成“大事”,他猜想女友失去了耐心。“那是我的初恋。唉,比要了我的命还难受。”

  现在,尹春龙决绝地跑向映秀,心里想,有多少受难的人在等着他的出现。他并不知道,一个奇迹也在等着自己。还有一个无法预知的“巨大冤屈”也在等他。

  尹春龙有一双与他1.60米的身高很不相称的、蒲扇般的大手,肤色暗红,手指粗壮。5月16日,这双手攥着一把短镐,出现在映秀湾水电厂一处高高的废墟上。听人说,这里原来是电厂的一座八层办公楼,刚刚探测出,里面还有生命迹象。来自青岛、上海等地的消防队员,本来已经放弃此地了,如今又匆忙赶回来,希望与幸存者一起创造奇迹。

  尹春龙同样希望成为创造奇迹的那个人。

  差不多有三条救生通道先后被开掘,自上而下的,自下而上的,侧翼的。在它们接近虞锦华的时候,却被迫停下来,消防官兵的意见是,情况复杂,过于危险,还要再想办法。

  这时,尹春龙钻进其中的一条通道,挥动短镐,开始了孤胆英雄式的人工挖掘。

  他要始终匍匐着,一下一下地刨开水泥与砖石,砸断钢筋,不时有余震袭来,堆压在一起的楼板咯吱咯吱地响,一些缝隙松动,碎砖石掉下来,带起一股灰土味儿。

  在狭窄的通道里,浓烈的死亡气息比余震更恐怖,它来自一具高度腐烂的尸体,尸体横在尹春龙与幸存者之间,必须先搬出来。

  几天以后,尹春龙回到成都,依旧执拗地穿着救人时的那件米色的电工服,是他临时在电厂拣的。衣服对他来说过于肥大,瘦小的身子在里面晃荡,裤脚拖到地面,其中右边裤脚已破碎成几根布条。他执拗地穿着它,即使睡觉的时候。仿佛只有这样,才能确认自己的那段经历,又仿佛,新的救援机会随时会出现。

  棉质的米色工作服,似乎吸纳了海量的腐尸的怪异气味,五六米之外都闻得到。假如在映秀,你未必觉得那气味多么可怕,但在生活如常的成都,它实在太突兀、太浓烈、太刺鼻,如同死亡被突然带到你身边。要是看一眼尹春龙的双手,灾难的面目更真切了——他的十个指甲,全被尸水浸成了黑色,就像涂满了乌黑的指甲油。

  尹春龙把那具腐尸拖出通道,它烂得厉害,一摸皮肤,简直都快化成水了。

  “在废墟里救人,就像摘香菇”

  被埋150小时之后,虞锦华获救了。她声音微弱地说,马元江还在里面,“他还活着”。

  消防队员在论证救援方案。

  判断了一下方向,开始凿洞,继续掘进。尹春龙没戴头盔,也没戴口罩,在外面的人看来,简直是在玩命。他匍匐着,手用不上力气,只能一点一点地敲击。后来接受媒体采访的时候,他做了一个很特别的比喻:在废墟里救人,就像摘香菇。

  15岁起,初中都没读完的尹春龙就离开家乡,到成都郊区为一个香菇种植户打工,每月工钱是240元。到了17岁,他自己租了四亩地种香菇,开始了其津津乐道的“做生意”的奋斗史。在外地打工的父亲也带着妻子和幼子赶来,帮龙龙“照看生意”。龙龙成了家里的顶梁柱。

  收香菇要抢时间,需每天在大棚里弓着腰,干十几个小时,摘取几万朵,尹春龙真的觉得,那并不比救人轻松。

  某些时候,他会为自己的身世哀叹:“我是从粪堆里长大的,从小就受苦,那种苦,你们根本想象不到。”

  在映秀湾电厂的废墟里,“摘香菇”的工作累计超过了30小时,马元江恍惚中意识到,有一个不要命的小伙子在接近自己,这坚定了他求生的信念。到19日晚10点,尹春龙已经可以够到马元江,为其清理胸部、腿部的碎瓷砖了,他把好消息传递出去:自己的方案成功了!

  在场的几位记者看到,消防官兵喊出尹春龙,让他休息一会儿。“我哪儿有心思休息,我想亲自救出马元江。”事后,尹春龙如此描述当时的心情。

  20日0点50分,马元江被抬出,闪光灯拥上去一阵闪耀,现场爆发持续十几秒的欢呼。奇迹,真是奇迹,人们赞叹着,记者把消防官兵团团围住。

  马元江被埋178小时22分钟,而且在前173小时,他无法得到一丁点的营养和水分,在整个四川大地震中,这成为一个再也无人突破的极限。

  马元江康复以后证实,尹春龙在救援过程中发挥了最重要的作用,目睹救援的电厂同事们也对此表示认同。

  超级命大的马元江与不要命的尹春龙相遇在废墟深处,很难说,他们谁比谁更幸运一些。

  “是不是命中注定”

  尹春龙前额的头发与粗重的眉毛贴在一起,上面粘满了细碎的灰土。他有点落寞地看着喧闹的人群,心绪难平。

  他扬起头,一口气喝光了一瓶矿泉水,然后“嘎吱嘎吱”地狠捏了几下塑料瓶。

  这时,有人把尹春龙推到几位记者面前说:“他也做了很大贡献。”而一位医生也对记者徐一龙说:“他是真正的英雄!”

  最先采访尹春龙的是一家外国媒体。沮丧的志愿者瞬间兴奋起来,语气高亢,目光炯炯,仿佛正面对全世界发表演说。接着,有电视记者扛着摄像机过来,并把卫星电话递给尹春龙,让他给家里通个话。他激动地抓着电话大喊:“我是龙龙,我救了两个人,你们会在电视上看到我!”

  尹春龙觉得,全中国的人都通过中央电视台的直播认识他了,他对身边的志愿者刘润全说:“有些歌星奋斗十年才达到我们今天的成就。”

  转回身,他很急切地找东西,自己标志性的红色安全帽和橙色救生衣不见了——那是他在都江堰和渡口救援时,救援队伍送的纪念品。尹春龙忧虑地说,如果有人戴了那个帽子,就是冒充他。

  晚上躺在帐篷里,他睡不着,他很想去一个塌方的地方,听说那里埋了18个人,没人去救。如果救出了那18个人,“成都军区司令就会来接见我了”。

  有人劝阻说,埋在土里的人,与马元江不同,是活不了的。尹春龙最终决定放弃——挖出尸体肯定不算英雄。

  20日,有记者带尹春龙回成都,并安排他住进三星级的宾馆。让尹春龙宽慰的是,红色安全帽和救生衣都找到了。

  在成都,尹春龙急切地买了当地的几份报纸。只有个别媒体提到他的名字,但也仅仅是提到而已,没有充分肯定他的功劳。尹春龙有些激动地指着报纸版面:“他们这是怎么写的!”他把报纸丢到宾馆的床上,气呼呼地嘟囔两句,又抓起来继续看。

  从出来打工的时候起,尹春龙一直被一个烦恼纠缠着:为什么别人没他辛苦,却过着富有的生活?现在他拼了命救人,为什么功劳还是别人的?

  5月21日,尹春龙的心情好过那么一段。北京《京华时报》的记者打来电话,说他们用一个整版报道了尹春龙,《成都商报》的显著版面,也讲了他的英雄事迹,还配有照片。酒店总经理闻讯,送来比尹春龙还要高的大花篮。

  尹春龙盼着前女友可以看到报道,那熟悉的电话号码重新在他的手机屏幕上闪烁。他还特意去买了一块电池,他觉得自己的小灵通会被记者打爆。事实上,当天只有包括本报记者在内的两位记者与他联系过。

  这天傍晚,尹春龙决定离开令人烦心的成都。马元江正在重庆接受治疗,尹春龙要赶过去看看。除了致意,他还想让外界确信,实际上是他救了马元江。路上,尹春龙设想着事态的发展,他说要是被救的人给自己物质回报,他不准备拒绝,“我会用这笔钱组织一支真正能救生的队伍”。

  在重庆新桥医院,尹春龙买了一个大花篮。可惜获救者仍在重症监护室,不能探视。马元江的妻子出来了,她与尹春龙握手,略显审慎地表示了感激——在丈夫开口确认以前,她不敢肯定,眼前站着的真是救命恩人。

  除了见不到马元江,还有一件事让他难以接受——在新桥医院,无论医生、志愿者、门卫、还是病人,每个人好像都知道马元江,却没有人知道救人英雄尹春龙。

  为什么他做了这么大的事,却像是什么都没发生?上学的时候,自己脑子太笨,没人把他当回事;再大一点,意识到家里太穷,父母在亲戚间也没啥子地位,感觉好难受;出来“做生意”,别人把他当作不明事理的孩子。是不是自己命中注定,无论做什么,都无法获得认可?

  晚上住进宾馆,他斜着就把自己丢到床上,小腿还耷拉在床边,极度疲惫的样子。他依旧拒绝脱掉散发着尸臭的米色工作服。

  他翻来覆去,午夜的时候,又突然爬起来,跑到窗户边的沙发上,歪斜着靠在上面。“我平时都住帐篷(后来才知道,他成都郊区的家也类似于大帐篷),突然睡宾馆,不习惯。”

  早晨,体力极度透支的尹春龙一度出现半昏迷状态,几位住院部的志愿者找到医院政治部,希望能为救人英雄做一个检查。政治部的一位负责人说:“对不起,你们得先证明他确实救过人,声称自己救过人的多着呢。”

  完全清醒后,尹春龙毫不掩饰对重庆之行的失望。“我救人的事,是不是成都满大街都知道了?要三天才能传到重庆吧?”

  尹春龙没心思留下来等三天,他又想回成都了。

  咱能不能别说空话?”

   回成都的翌日,尹春龙异常忙碌,父亲、邻居、记者、领导,他见了许多人。这是充分表述的一天,他交替使用着四川方言和普通话,一遍一遍讲救人的经过,“我是用生命在救人”,他强调着。不过,怎么那么拧巴呢——见到父亲和老家来的人,他一本正经地说普通话;见到那些外地来的记者,他又改成了方言。

  造访者中,有资阳老家来的电视台记者和几位乡镇干部。

  在混杂着衣服上的尸臭味和花篮香水味的宾馆房间里,采访开始了。当胸麦别到衣领上,尹氏父子显得神情庄重。

  “中国人救自己国家的人,是值得的。”

  “死没什么可怕的,男人应该死在战场上,现在要是和日本打仗,我肯定冲上去。”

     ……

  尹春龙的回答字正腔圆。

  “国难当头,娃儿是在报效国家,我们支持。”尹一军的语气,与自己的孩子如出一辙。资阳电视台的编导忍不住提醒:“咱能不能别说空话,讲点真情实感?”

  吃午饭的时候,乡镇干部听着尹春龙在饭桌上滔滔不绝地讲述,偶尔会皱皱眉。其中一个中年男子比较直率,他提醒尹春龙,不要现在就忙于接受采访,要少说话,他还应该再回灾区,“这样对你的发展有好处”。

  尹春龙兴奋的表述被打断,他闷头到火锅里涮菜叶,对中年人的劝告不置可否。

  几位干部本来是要考察并树立英雄的,逗留了一会儿,他们有些疑惑于这个年轻人救人的动机,于是坐上面包车就回去了,什么说法也没留下。资阳电视台的片子倒是播了,只是在编辑的时候,几经斟酌,把片名中的“英雄”字眼拿掉了。

  忙碌的一天过后,尹春龙的日子又平淡下来。更烦心的是,父母不断地唠叨着:把四千多块全捐了,就差把命搭上了,得到什么好处了?日子还怎么过啊?

  5月下旬的一天,几位采访过尹春龙的记者都接到他的电话,说是父亲突然摔成骨折,母亲也病倒了,家里遭难了,而且这次损失了几千块钱,希望通过媒体呼吁,让社会帮他们一下。

  本报记者赶到尹家,见四口人无所事事地呆着,与几天前见到的一样。

  几个马扎摆在家里的泥土地面上,尹一军拉着我坐下:“娃儿救了人,你说社会上会不会有人给我们贷款,让我们把香菇做起来?放心,钱肯定还的。”

  以前闲聊时,尹春龙喜欢讲述自己怎么进料、种植、卖货,怎么被多年的朋友在生意上欺骗,怎么与市场上那些三十多岁的人打交道。他有意多接触那些人,因为他们“成熟稳重”,这是适合做生意的性格。他反感和同龄人在一起,“有距离”,认为那些人只讲享受,只会乱花钱,胸无大志,没有责任感。而他本人,一心要做大事,不吸烟,不喝酒,不打牌,也不会上网。

  尹春龙一心要把香菇产业做大。本来以为这次出了名,会有些机会。他曾为自己预设了成功年龄:30岁,从灾区救人回来后,他很有把握地说:“现在不需要(等到30岁)了。”

  险些付出生命的代价,这是尹春龙可能做出的最大投入,其结果却与预期那么遥远。

  “有点奋不顾身”

  5月底,尹春龙突然不想香菇的事了,他决定再次前往灾区,找一些“更有价值”的事情做。

  尹春龙回到他熟悉的映秀镇,帮当地人收庄稼,挖家具,做了两天普通的志愿者工作。5月31日,得知一架转运灾民的直升机失踪,他立刻意识到,应该马上去参与搜救。他觉得自己能把那些人救出来。

  下午5点,尹春龙再次开始奔跑,跑向卧龙方向的高山。与他同时开始搜救的,有上万名军人和民兵。

  搜救持续到6月11日,坠机地点最终确认。那天上午,尹春龙赶赴大红崖。

  6月11日深夜,黑水武装部副部长何惠章发现了尹春龙,他混进了自己的队伍。民兵们随后发现,这个稚气未脱的年轻人从不忌讳夸耀自己,但他确实成了这次特殊任务中不可或缺的角色。

  指挥部要求首先把5位机组人员的尸体抬出来,而这个任务,主要由黑水县的民兵们承担起来。他们熟悉当地艰险的地形,但如此让人心悸的旅程,他们也都未曾经历过。

  为了抢时间,搬运队需要连夜赶往映秀。12日傍晚5点,搬运队伍抬着尸体出发,他们翻越一个个“V”形甚至“U”形的山谷,雨下个不停,脚踩到湿漉漉的岩石上,滑得如同泥鳅。尹春龙说,有很多次,要么是差一点被滚落的石头砸死,要么是自己险些像石头一样滚落到山崖下。“比救马元江那次危险多了。”

  一双强有力的大手,加之敏捷的腰身,使尹春龙拥有令民兵们羡慕的攀爬能力,而更让民兵们吃惊的,是这个志愿者如此玩命,那些最危险的任务,都被他承担了。“有点奋不顾身。”黑水武装部部长徐阳说。

  13日早晨7点,5名机组成员的遗体全部运抵映秀镇。

  在休息的帐篷里,民兵们惊魂未定,大口地喝着啤酒。干杯的时候,尹春龙就举起一瓶矿泉水,表示一下。宽大的迷彩裤子挽到膝盖处,腿上全是磕碰划擦的外伤。

  “映秀镇哪里最危险,哪里就有他。”在接受《京华时报》记者采访时,黑水武装部副部长何惠章毫不吝啬地赞誉尹春龙。

  这时,坐在不远处的尹春龙伸出右臂,挑起粗壮的大拇指:“对,你说的太对了。我是用生命在救援。”

  又有几个记者来采访,兴奋与昂扬重新占据尹春龙的内心,一切都像极了20天前的故事。略有不同的是,他总算得到了一位首长很正式的评价——

  阿坝州军分区副司令员冯毅写下一段话:“尹春龙同志作为志愿者,在清理和搬运烈士遗体工作中,不怕困难,不怕牺牲,参加了第四位烈士遗体在最艰难、最危险地段的搬运,第五位烈士遗体全程的搬运工作,其间多次整理遗体包装袋,是一位优秀的志愿者。”

  尹春龙出院了,他回到那个与窝棚没什么区别的家。

  电视里,一场接一场的抗震救灾英模报告会,没有看到志愿者的身影,当然也不会有他尹春龙。

  7月8日下午,马元江打来电话表示祝贺,他刚在电视上看到消息,尹春龙被团中央评为“中国十大杰出志愿者”。尹春龙正在大棚里栽种香菇,对于这份荣誉,他表现出的是有限度的惊喜。几天前,资阳市也请尹春龙参加了一个抗震救灾的表彰会,随行记者董燕注意到,尹春龙并不是很兴奋。

  “要是领导能做个评价,就好了。”尹春龙向本报记者表达了内心的愿望,“你想想,全国有几个人敢冒这样的危险,而且是志愿者,而且只有20岁?”

  尹春龙这几天在想一件事:无论什么荣誉,自己恐怕还是要继续种香菇。(作者:南方周末特约撰稿 关军)

尹春龙在他的香菇大棚里,现在是淡季 关军/摄

尹春龙在家门口发呆关军/摄

  ((感谢《京华时报》徐一龙、《南方人物周刊》林海提供帮助))

(责任编辑:姬明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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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楼 广东省广州市2011-10-23 10:29:19 发表
匿名网友:好人要做.生活还是要继续下去.如果做一次或者几次好人,连原来生活都不继续了,那应该不是多数好人想要的.而且变成了一种投机吧?.........不过无论如何,我敬佩他,敢用生命去拼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