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1月9日，荷兰公共检察官办公室正式起诉了一名为脑退化老妇人执行安乐死的女医生——这是荷兰安乐死合法16年来，执行安乐死的医生首次遭到起诉的案例。

检方称，老妇人在被执行过程中出现反抗，说明医生并未搞清楚这名接受安乐死的患者是否一心求死，因此有“越界”嫌疑。

▲示意图 图自《每日邮报》

实际上，对于安乐死的执行，荷兰国内一直有着颇为严苛的规定，例如患者必须被判定正在“承受无法忍受的痛苦”，并且还要经过其他医师多次复核确认等程序。

然而，对于罹患阿尔茨海默病（俗称老年痴呆症）等、精神已陷入混沌的老年人来说，继续生存还是体面离去，或是此前清醒时签下的安乐死同意书是否还能作数等诸多问题，却仍然处于道德与法律的灰色地带……

签了安乐死同意书，被执行一半时忽然反抗

据BBC报道，11月9日，荷兰公共检察官办公室以越权为由，正式起诉了一名为脑退化老妇人执行安乐死的女医生。检方指控，女医生在执行安乐死前，没有搞清楚老妇人是否已经一心求死，因此涉嫌“越界”。

报道称，这名被起诉的女医生在2016年4月为一名罹患阿尔茨海默病的74岁妇人进行安乐死。当时，她先是让对方喝下了添加镇静安眠药的咖啡，数分钟后再注射安乐死的药剂。然而，就在老妇人注射到一半时，她却突然站起来反抗，医生随即在老妇人家人的协助下，匆匆注射完剩下的药剂，老妇人随后死亡。

当地安乐死复检委员会据此在报告中指出，这名医生的行为已经“越界”。

这份报告中也承认，老妇人在数年前搬进疗养院时就曾签署同意安乐死的意愿书，称“在合适的时刻到来时，自愿选择接受安乐死，不愿意被送回家中。”因此，在她的病情恶化之后，她被安置在疗养院中的一个特护病房中。

就在这个时候，老妇人的情绪开始变得恐慌和愤怒，并整晚整晚的在走廊里游荡。疗养院的医生在充分审视她的状况之后认定，她“正在遭受难以忍受的痛苦”，而她此前签署的安乐死意愿书已经到了应该执行的时候。

但与此同时，这名老妇人的意愿却一直显得“不清楚和互相矛盾”——安乐死复检委会在报告中写道，“她虽然经常表明想死，但在一些场合又表示自己并不想死”，因此不排除有不希望被安乐死的意愿。

▲示意图 图自BBC

“所以，医生应该在最后和这名女士商量一下，看她是否还有遗愿。”声明补充称，“这一确认过程不应该因她本人的精神问题而被略过。”

卫生部长：个例不应成为修改法律的依据

安乐死复检委员会表示，涉及到“痴呆症患者如何终止生命”的重要法律问题，因此这起案件已经移交法庭进行审理，而这也是荷兰安乐死合法化16年来，执行安乐死的医生首次遭到起诉。

实际上，在老妇人被执行安乐死的2016年，荷兰司法部和卫生部略微放宽了对于严重痴呆症患者实施安乐死的指导方针意见，以便他们能够在病入膏肓，无法确切自我表述的时候也可以接受安乐死，按照他们先前的愿望安然离世。但这一切的前提是，他们必须在此前清醒的时候，已经和家庭医生签署安乐死的声明。

因此，荷兰卫生部长雨果·德·容格告诉媒体，他并不认为，这起个例本身应当成为修改法律的依据。

根据统计数字显示，2017年，荷兰实施安乐死的人数较2016年上升了8%，达到6586人，其中近90%的案例中，被执行者都罹患有癌症、心脏病、动脉疾病或神经系统疾病，例如帕金森和多发性硬化症。其中，有3名患者处于痴呆症晚期，166名患者处于痴呆症早期。

医生顾虑：无行为能力患者如何执行安乐死

对于这一事件，该医生的发言人表示，她非常期待，能够针对无行为能力患者该如何执行安乐死出台更加细致的指导。但她也表示，她认为自己被起诉这件事情本身就“令人遗憾”。

实际上，不仅仅是这名被起诉的医生会产生顾虑，更多的医生也开始意识到，这种行为对于他们的行医生涯可能造成的隐患与疑虑——

2017年，荷兰全国共有超过7000人选择通过安乐死结束生命，这一数字在当年去世的人数中占到4%以上的比例。然而，这一数字在2018年却出现了下降，这也是荷兰安乐死合法化以来，首次有安乐死人数较之于前年出现下降的年份。

根据相关机构公布的调查数据显示，2018年前9个月，荷兰全国安乐死的数量为4600人，较2017年下降约9%。

监督委员会主席雅各布·科恩斯坦（Jacob Kohnstamm）坦言，他对这一趋势感到惊讶。科恩斯坦表示，考虑到人口老龄化，选择安乐死的人数应该会出现连年递增的趋势，没有理由出现下降。

他推测，2017年冬天的流感疫情或是导致安乐死数量下降的原因之一，因为有部分原计划实施安乐死的老年人，因为罹患流感而导致身体虚弱，最终自然死亡。

自愿安乐死协会的一位发言人告诉表示，公共检察部门对安乐死案件展开的五项刑事调查，可能才是影响安乐死数量最直接的因素。自2002年，荷兰安乐死法案实施以来，具有争议的案件层出不穷，其中包括一名妇女在遭受严重耳鸣和酗酒问题后，被准予执行安乐死，一度引发全国范围内的关注。

“我们的成员（执行安乐死的医生们）告诉我们，医生们对执行安乐死变得越来越谨慎了。” 该协会发言人迪克·博斯切尔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