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8-04-20 20:47 | 来源:中国文明网 2013-03-04 22:15 | 查看:2637次
抗日战争已胜利67周年了,而曾经为民族独立浴血奋战的抗日老兵们正在一个一个的离我们而去,作为“关注黔籍抗日老兵自愿者”中的一员,面对这些渐渐远去的贵州“草鞋兵”,我心中不甚感慨。一些曾经参加抗战的老兵,由于历史和政治上的原因,都将那一段历史埋在了心底,发酵成一段不想去触及的伤痛。一次偶然的机会,我在凤冈县土溪镇大连村找到了参加滇西大反攻的远征军老兵曾庆平,他已89岁了,清楚记得滇西抗战的岁月,他还很硬郎,能割草挑粪,能制作程序复杂的“土香”去集上卖了维持生计。
笔者在凤冈县民政局查找他的资料时,在“凤冈县籍抗日阵亡将士录”中吃惊地发现这样的记载:“姓名:曾庆平,部队番号:82师244团7连,级别:一等兵,阵亡地点:(1944年)云南。”同时,我又在1996年出版的《凤冈县志》、2007年出版的《凤冈军史志》中找到了同样的记载。最后,笔者终于在凤冈县人武部找到了老兵曾庆平的档案,破旧的档案袋里只有两张1953年填写的《回乡转业建设军人记登表》,一张《军人登记表》,一张《回乡计划书》,一张《身体健康证明》,对抗日经历只字未提。
远征军老兵曾庆平是怎样“牺牲”的呢?那段为民族生存而奋战的历史为什么被抹去呢?老兵曾庆平面对这些显得一点不在乎,饱经沧桑的脸上找不到我们想象中半点忿然。他朴实地认为:“死了那么多人,能把日本鬼子赶出中国,我能活着回来就是件好事。”而当他知道连日以来,日本政府以钓鱼岛无理挑起领土争端时,老人徒然站起怒斥日本的无耻。老兵的这份平静和朴实,激起了我对他“牺牲”68年的执着寻找,因为他是那段历史的经历者,他没有牺牲,他还实实在在的活着,他只是选择了沉默,我们要找回那份他应该拥有的尊严和荣誉。
代兄从兵去抗日
曾庆平出生于1923年11月凤冈县三区一村(今土溪镇大连村)一个农民家庭,父亲早逝,与母亲和大哥曾庆太靠帮人艰难度日,一家人窝在半间木房子里,家中值钱的只有一头母猪。家中绝粮断炊时,母亲就将母猪赶出圈门,曾庆平兄弟俩紧跟在母猪后面,只要看见母猪能吃的野菜就证明没毒,兄弟俩便争着挖来充饥。
民国25年(公元1936年)区里抓兵,已婚的大哥得知后逃出了家门,乡丁就把曾庆平抓到区里,后来,乡长嫌他没柜台高就给放了。1937年抗日战争爆发,1938年9月乡丁又到他家抓大哥去抗日,母亲为了让已婚的大儿子续香火将其藏在山林里,乡丁只好再次将未满14岁的曾庆平抓到区里交差。这次,他没有上次幸运了,而是与同区的刘正洋、曾凡高一起在亲人们的哭声中踏上了抗日征程。
对日第一仗
14岁的曾庆平被强征入伍后,最先编入凤冈师管区保安二团二营四连队,进行了半个月的强化训练。“那半个月才要命来焦哟,整天就在龙井训练,吃又吃不饱,菜又没盐巴,又挨打。”老兵曾庆平对当新兵的日子至今清楚记得,“特别是晚上身上痛得要死,又想我家妈,只有悄悄流泪,哭出声了当官的就往死里打。”后来整队步行4个多月才到云南省文山县,又进行了6个月的野外训练。1940年,曾庆平被编入国民第8军(军长何绍周,系何应钦的侄儿;副军长李弥)82师(师长王伯勋,贵州安龙人),82师清一色的贵州草鞋兵。曾庆平由于年小被安排给排长当勤务兵,随军先后在湘桂一带阻击日军。
曾庆平目睹了很多日本的罪行,心中十分仇恨日军,便主动弃掉勤务兵,苦练军事技能到一线去杀敌。在第一次对日作战中,曾庆平所在的连队被日军包围,为了突围要通过日军的三道封锁线。年少的曾庆平没有实战经验,不懂得利用地形隐蔽的掩体作战,站着向日军射击。“‘广兵’(指两广籍军人)排长杨正扑一把将我拖到战壕里不让我抬头,这时只听见日军的子弹吱吱直响从我头上飞过,好吓人,要不是‘广兵’救我,我在第一战就‘报销’了。”讲到第一次对日作战曾老越说越激动。“日军停止射击后,我军猛向日军阵地投手榴弹,然后跟在‘广兵’后面趁烟雾掩护,迅速冲过日军的第一道封锁线。”
入滇病危蹊跷“牺牲”
1944年,日军侵占云南怒江以西大片土地,中、日两军形成隔江对峙的局面。5月,国民第8军划入十一集团军远征军序列(总司令宋希濂),军长何绍周率第8军官兵开赴云南参加滇西大反攻,曾庆平亦随第8军82师奔弛到云南。
是时,部队长期作战给养难以保障,官兵经常饿着肚子作战。由于过度疲劳,营养跟不上,又长期缺盐,曾庆平到云南不久就全身浮肿,脚肿得连草鞋都穿不上,根本没法跟上部队,昧良心的连长见曾庆平病重难活,便强行脱掉他的军装,只给他留一条短裤,到上司那里谎报已战死来骗领抚恤金。就这样,曾庆平在国民第8军82师被除名,这就造成了当时凤冈国民政府对曾庆平牺牲于1944年的误载。当时,土溪乡公所还捎信到曾庆平家中说他为国“捐躯”了,母亲和大哥真以为他战死他乡了,还按照当地风俗在家里给他“做斋”、“道场”、“烧灵”,全村人都来吊唁他,逢年过节家里人还为他烧钱化纸来纪念他。
云南多雨,路面泥泞难行,曾庆平因浮肿露宿了三天三夜,饥寒交迫,晕死了几次,有次还差点被美军的车辗了。“那阵我的手肿得像泡粑,脸肿得像个汤罐,要死不活的难受得很。”曾老边说边用手比划着。一天,一位买盐的大妈从曾庆平身边走过,已气若游丝的他连声哀求大妈救救他,大妈最后给了他两颗子弹头那么大的盐巴,曾庆平如获救命灵丹,放在嘴里咀嚼起来。接着又向一位大妈讨要了两个生辣椒,口中无味时放在嘴里嚼一下,体力稍有恢复后,他又找来几根野葱,伴上盐和辣椒痛快地吃上了一“顿”。
某天,93师的上士班长(陕西人)见躺在路边孱弱的曾庆平嚷道:“小鬼,生病了就随我到黄草鞋坝陆军医院吧,那里可以治病又有吃的。”于是曾庆平跟上好心班长来到黄草鞋坝陆军医院接受治疗。住院后,医院给他们5个伤员发了一张毯子,体弱的曾庆平抢不过另外4位伤员,只有挨冷,班长见他可怜又给了他一件日军大衣,才使他抵住了寒冷。“要不是那位好心班长,我不是饿死就是被病死和冻死。”曾老连声息叹地说。
住院后曾庆平的身体很快得到了恢复,他就被编入国民71军(军长陈明仁,1949年与程潜在湖南通电起义,1955年被授共和国上将)88师(师长胡家骥,黄埔5期生)264团2营。随后在陈明仁的率领下,与87师、预备第2师一起疾驰滇西。
两次渡怒江激战桤木林
1944年5月滇西大反攻开始,19日,88师在师长胡家骥的带领下渡过怒江,25日部队占领南天门。28日敌人从畹町、芒市调兵增援,向曾庆平所在的88师264团阵地轮番攻击,使部队大受损失。30日,重庆统帅部根据最先情报改变了战略部署,88师遵命撤回怒江继续与日军依江对峙。
部队经重新部署后,决定对日军靠近怒江边的桤木林、三村等据点发起攻击。我远征军由71军88师264团和262团、师山炮1连、工兵团4营、军工兵1连、师工兵1连等,及第2军76师25团、师工兵连等组成加强团,由71军88师师长胡家骥统一指挥,曾庆平亦随88师264团再次渡过怒江对日反攻。1944年5月12日,过江后的264团最先向桤木林地区疾进,13日向盘距在桤木林的守敌发起攻击,激战中,曾庆平与264团2营的战士一起最先冲入敌酋阵地,与日军展开肉搏战,连长王付灏阵亡。14日下午,日军1500人的增援部队赶到阵前,用山炮、迫击炮向我军阵地轰炸药。264团1营和2营在副团长危耀东的指挥下,沉重应战,顽强抵抗,打退了敌人的11次进攻。直到15日拂晓第3营赶来支援,日军才败逃溃退,日军占领两年多的桤木林、三村、小寨等据点终于被我军收复。
1945年8月15日日本宣布无条件投降,71军奉命进至无锡接受日军渡边师团投降,受降后,曾庆平随军乘飞机移驻上海,奉命担任南京、上海的警卫任务。
凤冈最后一名抗日老兵
国内战争打响后,1947年6月国民71军与林彪的39军激战沈阳四平,在二战四平时,曾庆平被俘后编入林彪的华东野战军,后来参加了著名的人民解放军渡江战役。1950年3月经张国生、李风山介绍在广西光荣加入共产党。1951年,他又随彭德怀司令入朝作战,直到1953年8月回国并转业。
离家15年的曾庆平回到凤冈县城时见到了大哥曾庆太,回到老家后,曾老再也没有出过远门,在家娶妻生子,大搞生产,还当了10年的民兵连长,带领大家修了一条水渠,解决了全村的农田灌溉难题,这条水渠至今都在发挥作用。
当笔者问他在晚年有什么心愿时,老兵从容地说:“只想在有生之年去看看怒江边的惠通桥。”是的,那里有他难忘的往事,那里有他牺牲的战友。
老兵不死,永远活着。
来源:贵州文明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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