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原英雄姐妹花

　　50年来，“草原英雄小姐妹”的故事教育了几代人，她们成为集体主义的精神楷模，被评为“新中国成立以来100位感动中国人物”—
　　龙梅(左）、玉荣近影。
　　本报记者 赵曦 李文明
　　2014年10月9日，内蒙古大学艺术学院音乐厅，自治区团委主办的“中国梦·我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代言”草原英雄小姐妹50年分享活动在这里举行。“50年前，那个风雪中的草原，那两位年少的蒙古族姑娘，还有那四处走散的羊群，她们的故事，你还记得多少？记忆的沙相聚在一起，画出了那份风雪中的美丽！”伴随着主持人充满磁性的朗诵声，龙梅玉荣身着民族服装，迈着稳健的步子，款款走上分享会现场的舞台，与现场嘉宾和各界青年代表分享了她们50年前的那个家喻户晓的故事。“他们那么小就能做到为了集体的利益不顾自己的命，这种精神值得我们学习，她们就是我们的榜样。”参会代表充满激情地说。
　　今年是“草原英雄小姐妹”命名50周年。50年前，蒙古族姐妹龙梅和玉荣在暴风雪中奋勇抢救集体羊群，教育和感动了几代人，成为青少年德育教育的经典范例。50年过去了，“草原英雄小姐妹”—龙梅、玉荣身上所迸发出来的集体主义精神，依然滋润着人们的心田。
　　几十年来，姐妹俩始终保持着牧人淳朴善良的本性，不以英雄自居，低调做人，充分发挥她们的身份效应，为公益事业奔忙。2008年，姐妹俩光荣地成为北京奥运会火炬手，2009年，被评为“新中国成立以来100位感动中国人物”。
　　“我们眼中‘公社的’和‘我们的’是同一个概念，公社的羊就是我们的命根子。”
　　龙梅和玉荣分别生于1952年和1955年，家中共有兄弟姊妹6人，她们排行老二老三。1960年，她们的阿爸吴添喜带着一家老小从辽宁阜新蒙古族自治县逃荒来到内蒙古包头市达茂旗新宝力格公社那仁格日勒生产大队（原属现乌兰察布市），1961年公社给他们全家落了户。
　　在姐妹俩刚刚懂事的时候，我国农村已经实现了集体所有制的人民公社制度。从小，龙梅和玉荣就是在严格的劳动教育和集体主义思想教育中成长的。“我们眼中‘公社的’和‘我们的’是同一个概念。羊是集体的财产，公社的羊就是我们的命根子。”她们说。
　　吴添喜对子女的教育很严格。1963年夏天，有一次龙梅放羊回家后，听到母羊一个劲儿地叫，才发现小羊丢了。龙梅不知道羊是什么时候丢的，在哪儿丢的。阿爸狠狠地批评了她：“你放的是公社的羊，集体的财产，怎么能马马虎虎呢？马上回去找，今天必须把羊羔找回来！”当时已经是日落西山，天渐渐黑下来，妻子呼达古拉看见女儿一个人走向草原，不放心，要陪孩子去找。吴添喜当即阻止说：“让她自己找，这样对她有好处。”倔强的龙梅一个人摸黑走出几公里，终于在草丛中把羊羔找了回来。
　　“咱俩谁也不能离开羊群! 要看好集体的财产。”
　　1964年龙梅11岁，玉荣9岁。2月9日，腊月二十六，草原上家家户户都在为迎接春节而忙碌着。这一天早晨，龙梅、玉荣刚起床，阿爸就被邻居请去刷房子了。龙梅、玉荣很高兴，因为只有阿爸外出，羊群才由她们俩去放。
　　姐妹俩把公社里的384只羊赶出羊圈，向村外撵去。10点左右，羊群来到离村只有2里多地的草滩，但这里的草已经被牲畜啃光了。为了让羊吃饱，她们决定撵着羊群向草原深处去。大草原上北风呼啸，羊儿不能顶风停立，只得顺着风低头寻食枯草。见此情景，姐妹俩商量：“叫羊顺风吃草去吧，走远一点儿也不怕，阿爸中午会来找我们的 。”
　　草原上的天气变化无常，大概中午12点钟的时候，刚才还晴好的天空转眼间乌云翻滚，狂风大作，眼看着一场暴风雪就要来了。姐妹俩决定赶紧把羊群往家赶。这时候，她们离家也就四五里地。 龙梅和玉荣顶着暴风雪往回赶羊群，暴风雪越来越大，羊群被风顶得连身子都转不过去了，她们摘下皮帽子，脱下皮袄，拿在手里不停地甩动，撵着羊群，但羊已经被暴风雪吓坏了，根本不听她们指挥，羊群离家越来越远。龙梅招呼妹妹回家找阿爸，可是玉荣看到姐姐一个人根本归拢不了300多只羊，索性折回来陪着龙梅一起撵羊。“咱们谁也不能离开羊群，要看好集体的财产。”玉荣说。
　　如果这时候，她们丢下羊群，完全有时间、有精力安安全全回家。但是，她们头脑里根本没有丢弃羊群独自回家的念头，只想着要把羊群安全赶回家，因为这是集体的财产。
　　两个孩子一直与暴风雪搏斗着。到了午夜时分，她们不知道走了多远，完全迷失了方向。天空不见一丝光亮，四周都是大雪，周边还时不时传来狼的嚎叫声。姐妹俩又累又饿，心想，要是有点儿吃的该多好啊，哪怕是一块糖呢。龙梅还真有一块糖！快过年了，出来放羊前，阿妈给她们每人带了几块糖，玉荣小，嘴馋，没多久，她的那份就吃完了。龙梅费了好大劲儿才从白茬皮袄的兜里掏出一颗糖块，她小心翼翼地剥开糖纸，咬了一小块儿，把一大块儿塞到妹妹嘴里。50多年后，姐妹俩依然难忘那个暴风雪之夜一颗小小水果糖的甜美，感慨：“再没吃过那么甜、那么顶饿的糖了。”
　　小姐妹与暴风雪搏斗了将近一天一夜，跑了70多里地，舍生忘死地保护着集体的羊群。直到第二天早上八九点钟的时候，羊群穿过铁道，被他们的救命恩人哈斯朝禄和他的儿子发现后，姐妹俩和羊群才终于脱了险。她们放牧的384只羊，仅有3只被冻死。但龙梅被冻掉了左脚拇趾，玉荣右腿膝关节以下和左腿踝关节以下被截肢，造成终身残疾。
　　当年3月，自治区党委授予她们“草原英雄小姐妹”光荣称号，随着各个媒体的报道，龙梅、玉荣的事迹传遍了全国。
　　“是党和人民的关怀才让我们有了今天，我们心存感激。”
　　时光荏苒，当初风华正茂的草原英雄小姐妹如今都已过了知天命的岁数。每当提及当年的事迹，姐妹俩总是淡淡地说：“我们只是做了该做的事情，我们俩的事迹其实很普通。”玉荣说：“在牧区，每年有不少牧人冒着暴风雪保护过集体的羊群，他们也是英雄，只是他们没有被宣传出去。”
　　1970年，龙梅如愿光荣入伍，在部队期间被送进包头市医学专科学校和内蒙古蒙文专科学校进修学习。1976年转业，先后任中共达茂旗委副书记、包头市东河区人大副主任等职，直到2013年退休。
　　玉荣1974年初中毕业后，被保送到内蒙古师范学院（现内蒙古师范大学）学习。1988年内蒙古自治区残疾人联合会成立之初，她被调任为内蒙古自治区残疾人联合会副主席、执行理事会副理事长，担负起了残联繁重的组建任务。2013年1月份，在内蒙古政协担任副秘书长。
　　“当英雄不容易，大家好多双眼睛盯着我们呢，我们告诫自己，决不能给英雄的光环摸黑。”几十年来，姐妹俩在各自的岗位上勤勤恳恳工作，曾当选为全国人大第四、五届代表。玉荣曾是共青团十一、十二大代表，中国残联一、二、三届代表，还获得全国扶残助残先进个人、自强模范称号。
　　“是党和人民的关怀才让我们有了今天，我们心存感激。”因为怀揣着这份感恩，草原英雄小姐妹为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做出了新的注解。
　　“近万次讲座，为的就是在青少年心中播种一颗爱集体、爱祖国的种子。”
　　50年前，龙梅、玉荣在集体主义精神的感召下做出了应有的行为选择。如今，她们始终坚信，时代发展了，时时刻刻爱护集体利益的集体主义精神永远不会过时。
　　作为一个时代的英雄模范人物，龙梅、玉荣深感自己的责任重大，她们经常奔走于全国各地，通过多种形式，向青少年进行宣传，教育年轻一代热爱国家热爱集体，树立正确的人生观价值观，健康成长，早日成才。
　　“同学们好！我是你们的校外辅导员玉荣奶奶。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天天向上，时刻维护集体的利益，为红领巾增添光彩。从小养成良好的行为习惯，从小事做起，从自己做起，在家孝敬父母，分担家务，做一名好孩子。在校尊敬师长，关心班集体，关心同学，做一名好学生。还希望你们从小树立远大理想，服务社会，培养和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做一个好公民……”这是龙梅、玉荣给北京市东城区回民实验小学学生做讲座时玉荣讲的一段话。“每一次，当我们给孩子讲述当年奋不顾身保护集体羊群的时候，孩子们全都听得聚精会神。我感到我们在给下一代、民族的未来输送着营养血液，这是很有意义的事情，我们感到很幸福。”玉荣感慨地说。
　　“集体主义精神在任何地方，任何时代都不过时。”
　　“集体主义精神就是教育我们在日常工作中，多考虑他人少考虑自己，融洽同事之间的关系；减除个人浮躁的心理，踏实工作；工作、生活中多些礼让，多些谦逊，就会减少矛盾冲突，工作生活环境就会和谐。就像老话说的那样，吃亏是福。这是年轻人应该学习的。”
　　“从小事做起，从身边事做起，遵纪守法，脚踏实地地付出行动。要为理想付出实实在在的努力。国家兴亡匹夫有责，每一个个体又是社会的元素，做好自己，就是为和谐社会尽了一份力量，这就是我们古语说的家国天下。”
　　这是龙梅、玉荣在讲座中经常说的话。
　　“英模聚津门”，姐妹俩双双赴会；“相约雷锋故乡”，她们于1990年和2003年两次应邀赴长沙，作报告、谈体会；2011年，庆祝中国共产党建党90周年，去北京电视台，讲述她们当年的故事……“我们多少次都是从工作中挤出时间，给孩子们、青年们做讲座。50年来，我们作了近万次讲座，为的就是在青少年心中播种一颗爱集体、爱祖国的种子。”她们说。
　　担任消防形象大使，亲戚说：“我们的耳朵都快被你们磨出茧子啦！”
　　2009年4月28日，龙梅、玉荣被聘为包头市第一任消防宣传形象大使。
　　成为消防形象大使后，龙梅、玉荣经常利用休息时间，仔细学习《消防法》。龙梅的儿子曾经是一名消防战士，他经常向母亲介绍一些基本的消防常识。每当这时，龙梅则虚心地向儿子请教学习。玉荣特别注意用火用电安全，她认为，“消防安全不是一个行业一个部门的事情，做好消防安全工作，需要全社会的力量。”
　　龙梅和玉荣每次回到包头市白云鄂博区的旧居，都会时不时拿出这样一套话提醒表弟，“注意电线老化，及时更换电线，不要因为一个火柴头，一个烟头酿成火灾，造成损失后悔都来不及了。”亲戚们开玩笑说：“我们的耳朵都快被你们磨出茧子啦！”在母亲的影响下，玉荣的姑娘也要买一套灭火器放在家中。
　　“只要消防宣传活动需要我们姐妹俩，我们就会义不容辞地参加。”现在龙梅、玉荣已经是内蒙古消防形象大使，她们的心愿就是希望通过自己的社会影响力为消防普及多做一些事。
　　这些年来不少机构想用龙梅、玉荣的“名人效应”做宣传，但姐妹俩有自己的原则和底线，那就是：除了公益事业，一切免谈。她们像当年守护羊群一样，守护着“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品牌形象”。

“作为公众人物，我们深感自己获得的太多贡献的太少。”龙梅玉荣这样认为。如今，她们运用自己的名人身份，打造品牌优势，热心公益事业。2004年，姐妹俩注册了“草原英雄小姐妹”的商标。当年，就曾由龙梅牵头，从温州吸引5000多万元的资金在内蒙古投资。2005年7月，她们筹划一年多的“草原英雄小姐妹”爱国主义教育基地在她们的家乡白云鄂博正式开放。她们希望，通过自己的社会知名度，多宣传家乡，尽快提高家乡人民的生活水平，“这是我们姐妹俩对家乡的责任。” 她们说。
　　10月20日，草原英雄小姐妹事迹展馆被命名为全国民族团结进步教育基地。“今后，我们要继续为社会做一些有意义的事情，比如资助一些贫困家庭的孩子上学，是我们一直的心愿。只要生命不止，传播正能量的脚步就不停止。”玉荣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