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岁老军医叶惠方去世 倾其所有一生捐献(8图)

发布时间:2017-01-20 18:56 | 来源:中国军网 2017-01-19 05:05 | 查看:1367次

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退休那年,叶惠方立下遗嘱:“当我病危时不要进行无谓的抢救,浪费人力物力。我的遗体,请你们送给病理科……”今天,这位几乎捐光了家中所有钱物的老人,完成了一生最后一次捐献:捐出自己。

让我们记住她——叶惠方,我军著名妇产科专家,一名老党员,一名心怀善举的中国军人。享年100岁。

解放军总医院百岁专家叶惠方因病去世,生前她要求将遗体捐献医学研究——

倾其所有 一生捐献

■本报记者 徐叶青 通讯员 单俊德 罗国金

1月17日深夜,解放军总医院百岁专家叶惠方去世。消息传出,一时间,各种社交软件上,人们纷纷含泪传递老人离去的讯息。

就在上个月,中央各大主流媒体报道了老人的事迹,老人把一生交给党、交给患者的故事让人感佩。“倾其所有,一生捐献!”解放军总医院金沟河干休所政委王小班哭着说。

1月18日下午,遵照老人的遗愿,相关部门已做好遗体接收准备事项。1月19日,遗体将运送至北京协和医院做医学研究。

老人一生简朴,一生捐献。1995年,她的老伴去世,孩子们商量着给父亲买一块墓地,叶惠方不同意,结果墓地没买。遗体告别仪式上,她将组织上发给她的抚恤金加上积蓄,凑足1万元捐给了希望工程。

80岁生日那天,同事要为她祝寿。她说,你们每人给我凑10元吧!同事你10元我10元凑足了300元。叶惠方自己掏了700元,凑了1000元寄给了希望工程。

解放军总医院幼儿园至今保留着一架叶惠方捐助的钢琴。1983年,叶惠方的母亲病逝,她把母亲留下的1000多元,加上自己的3000元全部捐给了幼儿园。

几十年了,她不停地给希望工程捐款。希望工程要给她发个奖牌,她却说:“你们要是给我发奖牌,我就不捐了……”

人们无法想象,声名显赫的大专家的家里全是旧物。被子里是旧棉絮,一张单人铁床锈迹斑斑,是单位几十年前淘汰的。

捧着一颗心来,不带半根草去。退休那年,叶惠方立下遗嘱:“当我病危时不要进行无谓的抢救,浪费人力物力。我的遗体,请你们送给病理科……”

今天,这位几乎捐光了家中所有钱物的老人,完成了一生最后一次捐献:捐出自己。

让我们记住她——

叶惠方,我军著名妇产科专家,一名老党员,一名心怀善举的中国军人。享年100岁。

(本报北京1月18日电)

叶惠方教授是我军妇产科事业的奠基人,解放军总医院妇产科便是她白手起家一手参与建立的。所有人都知道,在叶惠方心中,医学上的事就是天大的事。在这位妇产科专家的身上还有许许多多的故事,去年12月中旬,记者走近这位百岁老人,探寻她矢志不渝爱党报国的事迹——

大雪时节,京城无雪,暖阳如春。

上午10点,解放军总医院百岁妇产科专家叶惠方教授,静静地坐在家中那张布满裂纹的木躺椅上。

她拿着报纸,看一句就要拿笔画一句,像批改论文那样认真,这是她一辈子的习惯。阳光洒进房间,她望着窗外,精神抖擞地说:“出去走走吧。”

这是叶惠方病重卧床几个月来第一次出门。

“我们都以为她这次挺不过来了,没想到她身上那把火又旺了起来……”推着轮椅,女儿王泽鸣有些哽咽。

推开家门,冷风迎面吹来,王泽鸣并不觉得冷,因为她觉得母亲仿佛是一盆燃烧了一个世纪的炭火,温暖人心。

“还是咱们的国家好”

两年前,不放心母亲一个人生活,王泽鸣从美国回来。陪母亲散步,是王泽鸣最开心的事。小时候母亲一心扑在工作上,根本没机会一起散步,现在母女俩终于能补上“这一课”了。

王泽鸣说,回国前,其实她根本不了解母亲。

她不懂,新中国成立前夕,家人买好了飞机票要带母亲去台湾时,母亲为何舍弃亲情,说了句“新中国需要我们”,就一个人留了下来。

她不懂,十年浩劫中,母亲受到冲击,天天被罚扫厕所、冲便盆时,却还不断鼓励家人、战友:相信党,总有一天一切都会好起来的。

她不懂,改革开放后,已经60多岁的母亲还反复申请要加入中国共产党,最终在66岁那年如愿以偿。

她不懂,自己和哥哥随亲戚在国外定居这么久,母亲却坚决不肯移民,即使每次出国看看孙辈,也天天念叨“还是咱们的国家好”,住不了多长时间就匆匆回国。

“这两年,慢慢懂了。”王泽鸣说,陪着母亲散步,就是走进她内心世界的过程,因为走出门,遍地都是她的故事。

出门下楼,电梯工看见叶惠方既惊又喜,拉着她的手不舍得松开。

这两年,她的孩子在叶惠方家免费学英语,每周四节课,成绩突飞猛进。直到前几个月叶惠方病重,课才停了下来。

不光是她,这几十年,干休所里保洁阿姨的儿子、修脚师傅的孙女……不论是谁,只要有需要,叶惠方都会把他们带到家里教英语,不少孩子考上了知名外国语大学。

“Jingle bells,jingle bells,jingle all the way……”出了楼门,叶惠方就像鸟儿飞进了树林,放声唱起了这首英文儿歌,天真得像个孩子。王泽鸣后来才知道,这是母亲教英语的重要方法:唱歌。

心中有爱,人亦不老。叶惠方是解放军总医院金沟河干休所“老干部大学”英语班的首任英语老师,院子里很多人都是她的英语学生。王泽鸣说,一开始以为母亲教英语只是兴趣爱好,发挥余热,后来才知道,这件事对她来说意义重大。

改革开放初期,解放军总医院的医学研究百废待兴,国际交流研究迫切需要外语人才。出身华裔医学世家的叶惠方说着一口标准的英语,便主动办起了英语学习班。

王泽鸣印象中,每次散步遇到著名骨科专家卢世璧院士,他都要把这事念叨半天:“当时学习班就在走廊上,我们叫它‘走廊大学’。你母亲都60多岁了,自己门诊量那么大,还天天熬夜给大家批改英文作业……”

“不少专家、教授上完了叶惠方的课,就出国深造了,为国家医学发展带回了许多先进技术。”卢院士常说:“她是我的老师,我们的大师。”

“年轻人有需要都拿去”

解放军总医院超声诊断科汪龙霞教授忘不了,有一次她要参加一个国际研讨会,隔三差五就会带着论文找自己的老师叶惠方帮助修改。那年,叶老已经98岁。

“她一字一句地读,就像在做一台精细的手术,虽然只改了几个地方,但整个文章都‘精神’了。”说到恩师,汪龙霞说,她是自己一生最敬佩的人。

叶惠方退休这么多年不知道为多少人修改过医学论文,认识的、不认识的,只要找到她,她都严谨细致,一丝不苟。有一次为修改一个实习生的论文,80多岁的她熬了几个通宵。

 

解放军总医院妇产科是叶惠方白手起家一手参与建立的。那个时代,她在国内开创了“无痛分娩法”,建立起妇产科诊疗一系列程序,成为我军妇产科事业的奠基人。所有人都知道,在叶惠方心中,医学上的事就是天大的事。

作为叶惠方的关门弟子,汪龙霞选专业时,老师推荐了超声领域。那时,妇产科超声还都是技师才做的“偏门”,但汪龙霞二话没说就选了。如今,她已成为国内该领域的知名专家。

“我相信老师,她让我干的,肯定是科室发展最需要的。”汪龙霞说,老师在事业上的无私,让她无限信任。

40岁时,作为科室主任的叶惠方就被赞誉为“一把刀”,但她却不喜欢这个称呼。为了把“一把刀”变成“多把刀”,叶惠方在44岁盛年时,就把更多的机会留给了崭露头角的年轻医生,自己则从事冷门的妇女保健工作。1987年退休时,以她的声望还能接着干,可她坚决要把位置腾出来。

为了让年轻人更好地成长,叶惠方倾尽全力。这样的故事还有很多——

医生翁霞云发展潜力大,叶惠方想派她出国学习,但医院没有经费。她便把工资拿出来,以院里的名义送翁霞云出去。知道实情后,翁医生想回来,叶惠方却不停地安慰她:“学成回来,我就心满意足了。”

总医院妇产科副主任赵恩锋曾多次说起科室的“一级文物”——一个绿色铁皮箱。这是叶惠方退休时留给科里的,里面有一万五千元的存折,几十年收集的宝贵资料,还有她用了多年的进口手术刀。

她说:“年轻人有需要都拿去,这刀好用,不好买……”

“我是‘万能血’,赶快抽我的”

“不坐专家号,给病人节约点。”1987年退休后,叶惠方开始出普通门诊给病人看病,这一坐就是十几年。休息日,她还在家义诊,分文不取。

2000年那天,叶惠方把听诊器郑重地交到时任妇产科主任宋磊教授的手上说:不看了,太慢了,怕病人着急,耽误他们就诊……

这两年陪母亲散步,王泽鸣经常能遇到陌生人,口中念叨着:叶教授,是你救了我的命……每个人的背后都是一个故事。

有一名病人解不出大便,叶惠方就跪在厕所里,用手一点一点帮病人抠出来。那时,她已经年逾古稀,是国内知名的老教授。

外地农村一位患先天性肛门闭锁的小孩来到总医院治疗,住不起院,叶惠方就把一家三口带到了刚搬的新家。孩子粪便不能控制,弄得满屋子臭气熏天,可她毫不嫌弃,硬是让他们在家里住了3个多月,管吃管喝,直到患儿痊愈。

叶惠方是O型血,在紧急关头,她总是挽起袖子说:“我是‘万能血’,赶快抽我的!”一辈子的行医生涯中,输了多少血,救了多少命,她从不记在心上,却深深刻在每一个病人心底。

采访这天,记者注意到叶老衣服上绣着一朵红花格外鲜艳。这是叶惠方自己绣的,针脚细密,很见功力。谁也想不到,用的料子是茶叶盒子里的包装布料,绣在衣服上,是为了盖住磨破的洞。这件外套,她穿了几十年,拉链坏了,她就用个别针别着。

退休快30年了,她没给自己买过一件好衣服,西瓜皮、柚子皮甚至连鱼鳞她都舍不得丢掉,总是变着法儿做成菜肴吃。

省下来的钱,都化作了一片片爱心。这些年,叶惠方几乎捐出了家中所有钱物,到底有多少,谁也不清楚。

1995年,丈夫去世,追悼会现场没有哀乐,叶惠方拉响了丈夫爱听的小提琴独奏曲《梁祝》,并现场将抚恤金加上积蓄凑够1万元捐给了希望工程。

叶惠方的老家广州有一幢祖宅,她先后7次坐着硬卧南下广州,最终将房子捐给了一所学校。学校要为她树碑立传,可她连交接仪式都不参加,签完字就悄悄走了。当有关部门要给她颁发奖牌时,她说:“我并不是为了奖牌,只是想让人们在接受一名老共产党员的爱心时,发自肺腑地喊一声‘共产党好’!”

“当我病危时不要进行无谓的抢救,浪费人力物力。我的遗体,请你们送给病理科……”退休那年,叶惠方就写好了遗嘱。这位为军队医学事业奉献了一辈子、几乎捐出了家中所有钱物的老人,最后要奉献的是她的遗体。

把叶惠方推进卧室,再看看这个简陋得不能再简陋的家:没有一件称得上时尚的家具,客厅里的桌椅,还是当年婆婆家给她的,一个瓷壶几乎和共和国同龄……

也许,叶惠方的名字终将归于沉寂,但她的精神必将长青。正如在得知叶老病重后,她的一个学生在信中写的那样:“也许有一天,您安静地走了,我们会很难过,但天堂里的患者也在静候您的到来……”

(上图由解放军总医院政治部提供)

采写手记

一次心灵的洗礼

■本报记者 高志文 徐叶青 尹 航 欧阳浩

这是一次特殊的采访——与其说是采访,不如说是一次心灵的洗礼,因为我们的面前,是四座丰碑、四颗赤诚之心。

这又是一次艰难的采访——我们试图走进四位百岁老专家的心灵,但他们能够亲自反馈给我们的信息已经不多。看见牟老重病在床,那曾经挽救过无数苍生的双手搭在身边,我们心如刀绞;看见叶老久病初愈后有些苍白的面容,我们心有戚戚;看见周老和苏老阅尽沧桑宁静如水地坐在阳光下,我们不忍久扰,有时只能记下一些喃喃碎语,然后轻轻离去。

但他们给我们留下的历史印记,却随处可见——学科的创立发展,学术的研究光大,学生的培养传承……偌大的解放军总医院,处处有他们的影子、故往和传奇。

这些天,许多细节灌进我们的耳朵,震撼着我们的心灵:医生说,没有他们就没有现在的我们;患者说,没有他们就没有我的第二次生命;家人说,他一辈子不会做饭,却会做最漂亮的手术……

这些天,许多尘封的物品被打开,刷新着我们的认知:那一本翻破的英文版《神经病学手册》,见证着牟善初对患者的无垠大爱;那一张服务困难群众的行军床,记录着周继林对苍生的无私接济;那一枚陪伴了大半生的党徽,闪耀着苏鸿熙对党的无尽赤诚;那一个留给科室的绿铁箱,凝结着叶惠方对事业的无限牵挂……

人总是要离开这个世界的,但精神却可以不朽。在点点滴滴中走近这四位百岁老人,我们感觉是在接近一道道强烈的精神光芒。他们的精神,终将成为一把把忠诚和信仰的“火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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