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百姓生活故事》之《让爱歌唱（上）》

　　2012年8月25日

　　《百姓生活故事》之《让爱歌唱（下）》

　　2012年8月28日

　　记者：这是明明的暑假。

　　父亲：明明的，都是五六岁小孩的，你任意拿出一本书来，明明都知道是什么日期、什么地点、什么价钱买的。

　　记者：这个？

　　明明：这是新编谜语365，2008年2月3日购于王府井书店价值18块5。

　　记者：我看看里面，真是，咱再拿一本看看。

　　明明：我这本书是幼儿猜谜语118，是2007年10月10日明明是上海参加第四届特奥会闭幕式演出时买的，价值呢24。

　　记者：呵，他这儿都记住了，真厉害。

　　跟记者说话的是一个27岁的大男孩，他叫明明，与常人不同，明明是一个脑瘫患者，智力仅相当于一个五六岁的儿童，但是明明的记忆力却特别好，一大书柜的书，任意抽出一本他都能准确说出购买的时间、地点和价钱，而明明还有一个特点，唱歌唱得特别好，人们都称他为中国脑瘫第一歌手。

　　明明：哥哥，你看我见过好多名人。

　　记者：照片墙，这是谁？

　　明明：王宏伟，（唱歌）。

　　记者：唱得真好，王宏伟的歌是吧？

　　明明：你喜欢我的歌儿行千里，你喜欢我的歌让你爸爸给你刻盘，然后咱俩一起唱。

　　记者：王宏伟说的。

　　明明：哥哥，你知道这是谁吗？

　　记者：戴玉强。

　　明明：他给我做过辅导，教我明明，我们的明明看来比常人不可思议，别说他有多天才，多么伟大，但是我们的明明在音乐方面绝对是好样的。

　　记者：虽然智力水平不高，但明明特别愿意与别人说话，他总喜欢把自己最美好的记忆与别人分享，但是就是这样一个开朗、阳光的大男孩出生时却遭遇了人生的不幸。

　　母亲：当时我是怀他不到七的月的时候，就高危的砷中毒啊，血压当时是250吧，低压可能都到150了。

　　父亲：最后还早产，剖腹产，才两斤七两，我12天的时候才见着孩子，太小了，那个小脸呀，就跟您这个拳头心似的，那小脖子细得跟个小棍似的，就只有骨头，只有皮，第一眼我看着孩子是真心疼。明明出生的这个医院，当年的医疗设备和医疗条件，你要是留你就转院，不留我就是搁在冰箱里头当个标本，我说那还行？我说只要我这个儿子活着我就得给他治，他活一天我给他看一天。

　　记者：孩子出生了，但阴云却笼罩在明明的父母心头，医生诊断明明患有白内障，先天性弱势等六种疾病，出生不久，明明就被下发了七次病危通知书，经历了八次输血才最终得以存活，医院劝明明的父母放弃这个早产婴儿吧，但是明明的父母说什么都不同意。

　　父亲：12天转到儿研所，整整明明6个月整那天出的院，出院的时候才四斤九两，6个月四斤九两，实际出了院没高兴几天又开始范病，天天地咳嗽，天天地感冒，发高烧。三天五日是必跑医院一趟，一岁多的时候，我们带着明明打预防针去，打预防针的一个大夫随后就说了，这孩子脑瘫。

　　母亲：他说你这孩子脑瘫，完了，活不了几年，当时我差点跟他急了，不承认当时，他说甭信那个，就是软骨病，咱家孩子就是软骨，大点就好了，我们就到各地去给他查去，哪儿说有治脑瘫的就给他看的我们就看，我说你这是治脑瘫的什么的吗？我说我们家孩子不是脑瘫，你可别说我们家孩子脑瘫，你要说脑瘫我就不在你这儿看了，就不承认，我们家孩子有软骨病，您说给我们看看这软骨病，看不看？人家说看看看，人家说带进来，到那儿人家一说就是，知道吗？我们就给孩子吃药，吃那中药，人家说吃这中药就好了，然后就扎针灸，直到三岁半了，还是就站不了坐不了的，也不会说话。

　　记者：为了给孩子治病，明明的父母带着明明跑遍了北京城内大大小小的诊所，最后在儿童医院医生给出了明确的诊断。

　　母亲：那个大夫就叫我们进去了，他说我跟您说呀，您这孩子就是脑瘫，当时咱还是不懂啊，我说什么叫脑瘫？你得告诉我，我说脑瘫是什么呀？他说你这孩子呀，智力顶多是正常人的一半都不错，也许你这孩子一辈子都不会说话，一辈子都不会走路。也许他真是就这孩子看起来，这孩子当时那情况，他说就活到12岁，你就是再怎么，他活到12岁的可能性都小，出来以后我们俩就，他嚓嚓两下他就把这个诊断书就给扯了，扯了以后真是我们三个人抱头痛哭，绝望，特别特别绝望，就觉得真是就不想活了。

　　记者：走出医院的一刻，懂事的明明虽然不会说话，但是看到妈妈爸爸哭得伤心欲绝，他竟然颤抖着伸出小手要给妈妈擦去眼泪。明明的爸爸这个时候心中坚持着一个信念。

　　父亲：我就总有一个信念，我说我这儿子一定能活下来了，我说我非得跟这老天打个赌，我看他能不能活过12岁，我就一直憋着这股劲。

　　记者：为了能让明明坚强地站起来，明明的父母开始了对明明的治疗和训练。

　　母亲：作那个大石膏套就给他套到腿上，弄个小铁圈，每天提留着孩子在这个铁圈里站，一天分三次让他站，就这个多痛苦啊，每天就是要给他做这个训练的时候，他就是都哭得那个，我那街坊都说，易容你又给孩子做呀？一听这孩子哭，准是又给孩子做这个呢？说没用，别这么折腾孩子，这么折磨孩子，这孩子受得了吗？当时我们信念万一他要能站起来呢？老是有一种信念支撑我们，就想着能站起来。

　　记者：和同龄的孩子相比，明明的童年是灰色的，不能走路，不会说话，每天要坚持完成近乎残酷的康复训练，但是一个偶然的机会明明却显露出了音乐天赋。

　　母亲：就突然有一天我们就发现，怎么搁这小铁圈里头他都不哭了，特乖，他那脸，他那脖子当时也没有，流着大汗，大口水，口水可多了，他就张着嘴也不哭也不闹，我说这是怎么回事？那时候1990年正热播电视剧《渴望》。

　　父亲：这个电视剧一开，片头曲开了。

　　母亲：他就不闹，他就唱了，哼哈哼哈地唱，说是唱，实际上不清楚。

　　父亲：不清楚，那个节奏非常地准。

　　母亲：跟那个一点都不待差的，就演了十几集，他就把这片头曲、片尾曲全都能哼下来，给他爸爸美得，他爸抱着他儿子亲他儿子，他说谁说我儿子是傻子呀。

　　父亲：我说谁说我儿子是傻子，我说我儿子将来能成为歌唱家呢。

　　母亲：认为他是歌唱家，给他美得。

　　父亲：当时确实是高兴。

　　记者：三岁不能站，四岁不会走，甚至连说话都不清楚的明明却在这个时候显露出了音乐天赋，这样的惊喜能给明明一家带来转机吗？后来明明又是怎样克服病魔，开办了中国第一个脑瘫歌手演唱会的呢？明天的故事我们继续讲述。

　　明明：哥哥，那我现在给你唱一段渴望，（唱《渴望》，有过多少往事仿佛就在昨天，有过多少……）。

　　记者：昨天的故事我们说到由于早产，明明患有脑瘫，医生诊断甚至他都活不过12岁，然而明明的父母没有放弃，他们非要跟老天打这么一个赌，一定要把儿子养大成人。4岁的时候，还不会走路的明明就显露出了音乐天赋，能跟着电视剧《渴望》哼唱主题歌，为了培养儿子的说话能力，明明父母勒紧了裤腰带，吃了一个月的白菜包子，攒钱买了一台录音机。

　　父亲：我说咱们给儿子买一个小录音机去，片头曲、片尾曲都拿磁带给它录下来，电视剧完了之后咱也怕了，能够反复去让儿子听听。街坊四邻都知道，这小说又开了啊，张明的爸爸赶紧来来来，我说您给我录下来吧，录下来之后反复地让明明去听。

　　记者：就这样明明跟其他正常的孩子一样，在父母的关爱的包围之下，幸福地成长着，后来明明上了专门为脑瘫孩子开办的培植学校，在老师的辅导下，他的音乐天赋很快被开发出来。

　　父亲：7岁半上学，第一次登舞台的时候，是六一联欢会。

　　明明：那时候唱李春波老师的《一封家书》，（唱：亲爱的爸爸妈妈，你们好吗？现在工作……）。

　　记者：那个时候你们在台下听着了吗？

　　父亲：听着了。

　　母亲：当时那天我们俩这眼泪就止不住往下流。

　　父亲：望着儿子这哭，太高兴了。

　　明明：（唱：虽然我很少写信，其实我很想家……）

　　记者：这其间的明明在音乐当中找到了快乐和自信，但肢体上的痛苦却是别人难以想象的。几次手术之后，矫正了足外翻，恢复了视力到0.3，但是医生预测的他只能活到12岁的预言却始终像一块大石头压在明明的父母心头。

　　母亲：怎么那么巧？等真正他12岁生日那天，当天晚上突然地他就，他说妈妈我后背怎么那么难受啊，好像一掀后背起了好几个红点，摸着有一点发烧，我说可不好了，再一看前胸全满了，出了一身的水痘。

　　父亲：28号晚上出水痘，29号是他的生日。那么灵啊。

　　母亲：发高烧啊，身上出了一身大水痘，我就跟大夫说不会有什么危险吧？因为拉是惦记这12岁这生日的事嘛。

　　记者：好在是虚惊了一场，在医院大夫的救治下，明明很快地从这一场水痘当中康复过来，而明明的父母此时也长出了一口气。

　　父亲：我的感觉呢，12岁也过去了，我说应该没问题了，你知道我是信也好，不信也好，反正这是事实了。

　　记者：您跟上天打那个赌赢了。

　　父亲：我说我打那个赌啊赢了。

　　记者：其实别看明明的父母总是有说有笑的很乐观，抚养孩子的辛苦别人根本体会不了，明明妈妈为了照顾明明提前退休在家，为了给孩子治病，并不富裕的他们欠了一屁股债。

　　父亲：咱们孩子啊命保住了，没问题了，我说咱们还账吧开始，12岁以前年年治病，年年瞧病了欠了16万，我说开始奋斗了，最多的时候兼职八个单位的工作，我应该夜里一点钟没睡过觉，从明明12岁那年起，我奋战八年，一身债务全清。

　　母亲：还完了，还完了。

　　记者：爸爸妈妈的辛苦明明都看在眼里，虽然一个脑瘫患儿不会用更多的言语来表达，但是明明却会用歌声来回报父母的爱。在学校老师的指导下，明明每天都坚持着几个小时的声乐练习。

　　明明：（唱：看见蟑螂我不怕不怕啦，我神经比较大，我不怕不怕啦。）

　　母亲：牛街办事处就找到我们，说明明能唱那么多歌，能到我们社区这儿开个演唱会来，教育教育我们社区的家长，人家这样一个孩子，人家家长都没放弃，人家特努力还。

　　记者：就是拿明明作为一个榜样？

　　母亲：榜样。

　　父亲：搭了一个很简易的讲台这儿，就挂了一个后背板。

　　母亲：就叫张明个人演唱会，庆六一，张明个人演唱会。

　　记者：当时那场面怎么样？

　　母亲：也好几百人呢。

　　父亲：一开唱啊，那楼上的，开着窗户的，坐在阳台上的，你们就看着，那四周。

　　明明：明明，我们爱你。

　　父亲：还举大牌子。

　　记者：还有举大牌子的。

　　父亲：对，我们家还有好多他的照片呢。

　　记者：明明的事迹就这样被传开了，而一个偶然的机会，让明明受到了更多人的关注。

　　母亲：我们家被宣武区推荐的北京市五好文明家庭，我带着明明去参加这表彰大会去了，当时呢，我做了一个发言，典型的发言。

　　父亲：被评为市级的五好家庭。

　　母亲：这么着呢，明明当时唱了一首那个。

　　明明：（唱：是你创造了这个家，然后又创造了我……）

　　母亲：当时那个场面呀，那是在那个政协礼堂，我记得当时那个场面，明明唱到一半的时候，全场全起立，合着他这歌唱给他鼓掌，全给他鼓掌，真是我在台下，和他爸爸在台下真是泪流满面，大家真是给大鼓掌。

　　记者：当时在场的几家媒体把明明的事迹报道了出去，身残志坚不向命运低头的明明一家一下子引来了全社会的关注，当时正好明明所在的学校正要为他开一场特别的演唱会。

　　父亲：演唱会的中间包括东森电视台在现场，台湾东森都来了，20几家也不止，就是在现场。11首大歌，650人的剧场来了一千多人，好家伙都坐满了，楼上楼下650人，外边还有好几百呢，通道都站着，咱们忙了手爪了，我心里想我这儿子唱得好坏，能不能唱下来，这我还揪心呢。

　　母亲：我们俩一宿都没睡觉。

　　父亲：这场演唱大会唱完了，第一个评论关牧村老师说，作为一个脑瘫的孩子，我们是歌唱家如何？我们都做不到你这样。当然这是夸奖儿子。

　　记者：脑瘫孩子能引起这么大的社会关注，上一个还要数已经被人熟知的脑瘫天才指挥家舟舟，而一个特殊的机会竟然让明明和舟舟联手为所有的脑瘫孩子办了一场音乐会。

　　明明：我跟舟舟为智障孩子们做演出。

　　母亲：为北京市的智障孩子做一场义演。

　　记者：舟舟是指挥，咱们明明是唱歌。

　　母亲：两个智障孩子，明明唱了六首歌，舟舟指挥了三个曲子，很多的智障家庭也都挺感动的。

　　记者：现在明明27岁了，几年来他在父母的指引下一直坚持着歌唱，并投身公益事业，经常义务地为学校社区演出，用美妙的歌声回报着社会的关爱。现在正常的生活能自理吗？

　　父亲：不能，明明27周岁，我给儿子洗了27年澡。

　　记者：自己不能洗澡？

　　父亲：不会对冷热水，不会系扣子，不会系鞋带，衣服没有反正，他没有这个概念的，分不清方向。

　　母亲：他老说将来咱俩老了怎么办？咱们走不了，动不了的时候，咱们孩子，不能让孩子没有尊严，他得穿短裤、他得穿裤衩，怎么办？他说等到我们俩老了的时候，动不了，或者缝不了的时候，他说之前一定得给我儿子缝出一百条，二百条裤衩来，他爸老说来着，只要我儿子快乐，咱们就让他快乐。

　　父亲：我就一直跟我儿子讲，我说儿子，你唱歌快乐、高兴，爸爸妈妈就陪着你，你就记住儿子，爸爸永远支持你。

　　明明：一首歌献给我最亲爱的爸爸妈妈，（唱：平时工作很忙，没有时间回家，再苦再累不能忽视爸爸妈妈，吃穿对他们已不重要，买东西不如陪二老说话，每天上班很累，生活压力很大，不能回家要给打个电话，经常陪伴父母聊聊家常，别让后悔的泪水流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