圳立法为救助行为撑腰“免责”条款成最大亮点

　　“南京彭宇案”的争议尚未结束，接连而至的“天津许云鹤案”、“佛山小悦悦案”、“金华吴俊东案”再次引发了公众对道德与诚信的思考。而在11月28日，深圳市法制办发布了《深圳经济特区公民救助行为保护条例（征求意见稿）》。该条例有哪些亮点？在实际操作中有哪些不足？日前，记者分别采访了深圳市法制办相关负责人、中国好人网创始人谈方教授和大连的法律专业人士。 □记者胡慧雯

　　起因　“见死不救”逼法律出台

　　专门制定救助行为保护法规，这在全国还是首例。深圳市法制办的相关负责人李先生在接受记者电话采访中指出，深圳本次立法的目的，就是要弘扬助人为乐美德，保护救助人的合法权益。

　　早在1992年，深圳就已经制定了《深圳经济特区奖励和保护见义勇为人员条例》。不过，深圳市法制研究所所长、研究员周成新表示，“见义勇为条例”奖励和保护的行为主要是同违法犯罪分子作斗争的行为，并没有涉及在他人遇到事故危险时好心帮助行为的保护免责问题，而制定“公民救助行为保护条例”可以弥补这方面的制度缺失，鼓励人们互助互爱。

　　中国好人网的创始人、华南师范大学教授谈方日前在接受本报记者电话采访时认为，深圳这一《条例》的出台，对于公众而言，是非常值得欣慰、温暖的事儿。“在全社会都在关注讨论‘敢不敢见义勇为’、‘如何见义勇为’时，深圳的这个意见稿的出台，是政府行为释放出的一种有力信号。”

　　其实，近年来，深圳也发生过老人摔倒后、因无人伸手救助而死的悲剧。深圳市法制办相关负责人表示，出现这种现象的重要原因，就在于现有的法律缺乏对救助过程中一些行为进行民事豁免的条款。“见义勇为者‘流血又流泪’的遭遇不但影响到见义勇为者个人利益，而且还造成许多人社会安全感的缺乏，进而影响整个社会秩序。唯有施以法律手段，方能改变这一社会现象。”

　　亮点　“免责”条款免除“好人”后顾之忧

　　谈方认为，该《条例》的最大亮点在于第四条“免责原则”：救助人提供救助行为，除存在重大过失，对救助行为的后果不承担法律责任。“免责，是该条例的核心，也是最大亮点。这一规定，既保护了救助人的合法权益，让大家能够勇敢的见义勇为，同时也约束了由于救助不当造成对社会或他人的伤害。”谈方指出，而这个约束又不会让救助人很纠结，“比如，以前曾有个《救助老人指南》，内容很细，会让救助人感觉很纠结。”“这首先从法律上确立了助人行为免责的原则。”大连大东律师事务所律师范洪飞认为，其解决了公民做好人好事的“后顾之忧”。

　　关键　举证责任由被救者承担

　　谈方说，近年来，他接触的“好人被冤枉”的案例中，有很多问题的核心就纠结在无视“谁主张谁举证”的司法原则上。“比如，很多警察、法官都会要求被指控的‘肇事者’的救助人拿出他没有肇事的证据来。而事实上，他们搞错了对象。 ”

　　而此次，《条例》第五条就有明确规定：“被救助人主张救助人在实施救助过程中存在重大过失，造成救助不成功后果，或者认为被救助人遭遇的人身伤害是救助人造成，要求救助人承担赔偿责任的，被救助人应当提供证据证明。没有证据或者证据不足以证明被救助人主张的事实，由被救助人承担不利后果。 ”

　　“如果救助人没有加害行为，被救助人自然拿不出证据，这样就可以避免因为做好事而被诬陷。”辽宁祥远律师事务所主任侯建文在接受记者采访时表示。不过，他指出，其实，在我国的民法等相关法律中已有明确的规定“谁主张谁举证”。“之所以会出现‘彭宇案’、‘许云鹤案’，是法官不严格适用举证责任的结果。 ”

　　扬善　证人“挺身而出”有奖励

　　侯建文指出，此次深圳的《条例》还规定了对救助者实施一系列的后续援助，以解决施救者的后顾之忧。

　　比如，在医疗费方面，《条例》规定，救助人因提供救助行为造成自身人身损害的，属于职工的，视同工伤，依法享受工伤保险待遇；不属于职工的，其医疗费、丧葬费由深圳市社会治安基金承担。另外，如果因救助行为而被起诉的，救助人还可以向市或区司法行政主管部门申请法律援助。侯建文说，深圳的这一做法，让施救者免除了很多后顾之忧。

　　侯建文还指出，该条例还明确了证人“挺身而出”有奖励。“根据第九条的规定，救助人与被救助人就救助行为发生争议时，为救助人作证的证人提供的证据经查证属实的，深圳市社会治安基金会应当予以物质奖励。”

　　惩恶　隐瞒歪曲真相须赔礼道歉

　　《条例》第十条规定：被救助人明知其提出的主张没有事实依据或者隐瞒歪曲事实真相，要求救助人承担责任，向有关机关投诉的，有关机关可以予以训诫或者责令具结悔过、公开赔礼道歉；涉嫌诈骗的，由公安机关予以罚款或行政拘留；涉嫌犯罪的，移送司法机关依法处理。“这条非常必要。如果只扬善不惩恶的话，善是没办法长久发扬下去的。”谈方指出。“之前，如果发生被救助者诬陷事件，即使事后查明真相，诬陷者也不会受到任何惩罚。也就是说，他所承担的法律风险非常小。”范洪飞认为，《条例》很重要的一点，在于对那些诬陷他人的救助者规定了相应的惩戒措施。“有了这样的条款规定，将有力地打击那些被救助却还要反咬一口的现象。”“今后，如果被救助者再有隐瞒歪曲真相的做法，就没那么轻松过关了，这对他们来说，有威慑作用。”侯建文说，这一规定无疑起到了一种价值导向的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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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救人遭诬陷被打掉三颗牙　诬陷者被拘留10日罚款500元

　　2011年10月18日夜，在广东佛山南庄打工的邱以刚救助车祸伤者却遭伤者诬陷，还被追打掉三颗牙。经调查，禅城民警还给见义勇为者清白。11月24日上午，禅城区相关部门表彰了救助伤者的邱以刚夫妇。而诬陷者陈某因谎报案情，被处以行政拘留10日，罚款500元，并将面临醉驾的刑责。

　　据《南方都市报》报道

　　相关缺陷

　　与上位法相冲突

　　侯建文认为，此次深圳《条例》大多数条文都比较积极，对救助人有种保护作用，但个别条文本身是有问题的。“比如，第五条第二款‘被救助人起诉救助人被人民法院判决败诉的，救助人可以要求原告承担救助人因诉讼发生的合理费用。’这是改变了我国现行的法律规定，因为合理费用不仅是诉讼费，还可能包括律师费、交通费、误工费等费用。这些费用的承担，应当由民事诉讼法来规定，依据我国《立法法》第八条第九项。而深圳地方法条文的规定，不能够改变上位法的规定。”

　　 侯建文还表示，条例规定“救助人因提供救助行为造成自身人身损害的，属于职工的，视同工伤，依法享受工伤保险待遇……”这一条明显违反了我国《工伤保险条例》。“这种救助行为，维护的是个人利益，不应属于工伤的范畴。认定工伤的确是保护了救助人的利益，但同时，它却违背了我国的行政法规，和上位法是相冲突的，伤害了企业的利益。”

　　诬陷者处罚过轻

　　 谈方认为，在追究诬陷者责任的时候，单纯的“训诫”行为显得过轻。“仅仅道歉是不够的。”谈方告诉记者，在他帮助过的“好人”里，有很多人因为被救助者的诬陷，个人和家庭均饱受了巨大的精神折磨，不仅付出了几万甚至几十万的经济损失，有的甚至萌生了轻生的念头。“一旦确认诬陷，应责令诬陷者写悔过书，并通过媒体公开赔礼道歉。同时，还应学习国外，完善诚信系统，对于这种不诚信现象，要记入诚信档案。最重要的，是应该予以罚款，且数额不能太低——对冤枉别人，特别是冤枉帮助过自己的，一定要让他们受到应有的处罚。”

　　另外，救助他人时，当事人往往会遭受财产损失，人身伤害甚至牺牲生命。“救助人为了救助他人而遭到的损害，由谁给予赔偿或补偿，是救助行为保护立法面对的一个重要问题。”范洪飞认为，除了政府的援助外，被救助人也应当根据实际情况，负有相应的补偿义务。但目前，在深圳的条例中，这一点尚未体现出来。

　　（编者注：原文标题为《诬陷“好人” 当心成罪人》）

（责任编辑：曹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