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0-05-19 10:44 | 来源:人民网 2005-06-09 08:08 | 查看:4534次
王顺友同志先进事迹报告会发言(摘编)——报告人 王顺友
王顺友 人民网记者 雷声摄
1985年,走了一辈子马班邮路的父亲,把他手中的马缰绳交给了我,对我说:“父亲老了,走不动了,这个班今后就交给你。”那年我才20岁。我走的是父亲走过的老路,从那以后,一走就整整走了20年。
我走的路都是高山和峡谷,人烟稀少,气候恶劣。大多数时候只能露天宿营,在山岩底下,草地上、大树底下搭个简易的帐篷就睡。一路上,先要爬山,翻海拔4000多米的察尔瓦雪山,气温在零下十几度,冷得要命;下山走到海拔1000多米的雅砻江河谷,气温40多度,又热得要命。饿了就啃几口糌粑面,渴了只能喝几口山泉水或吃几口冰块。最苦的是雨季,几乎没有穿过一件干衣服,睡过一个安稳觉,本来就难走的烂石路变成泥浆路,深一脚,浅一脚,连骡马都打滑,我常常摔得浑身是泥,夜里也只能裹一块塑料布睡在泥水里。
路上的苦和累,我都觉得没什么,最难受的是孤单。我们送邮件是固定的班期,不能和大队马帮一起走,只能一个人走。一路上,有时几天都看不到一个人影。心里憋得难受,就和骡马说话,要不就唱山歌。到了晚上,我燃起火,想着家中的妻子儿女,常常是边喝酒边流泪。
除了苦和累,邮路上还常常遇上危险的事。
2000年的一天,我刚翻过察尔瓦雪山,突然树林里跳出两个人来,对我凶恶地大叫:“把钱交出来”。我顾不得什么了,也对他们大声喊:“我是乡邮员,是给大家送报纸文件的。要钱没有,要命有一条!”我边喊边把防身用的柴刀抽出来。两个歹徒看我穿的邮政制服,又不怕他们,就心虚了。我趁机猛冲过去,终于保住了邮件。
今年1月,在过雅砻江的时候,我刚要踏上吊桥,吊桥的一根钢绳突然断了,整座吊桥翻了个180度,眼看着前面马帮的几匹马和一个赶马人落水,瞬间就被冲得无影无踪,我吓出一身冷汗。我想,在这样的地方掉下去,连尸首都找不着!事后有人问我怕不怕,说实话,说不怕也是假的。但为了送信,我一个人什么路都敢走!
1995年冬天,一个意外,给我的身体留下终身的痛苦。我送邮件到倮波乡,走到九十九道拐,突然,“呼”的一声,一只山鸡飞出来,把走在前面的骡子吓得乱踢乱跳。我赶忙跑上去,想拉住缰绳,哪晓得受惊的骡子抬起后蹄,正蹬在我的肚子上,痛得我当时就倒在地上,头上的汗大颗大颗的往下流。
过了好一阵子,受惊的骡子才安静下来,它回头看到我痛苦的样子,还过来用嘴蹭我的脸。
休息了10多分钟以后,没有人来,我忍痛站起来,继续赶路。一路上,肚子越来越痛。实在忍不住了,我就倒在地上休息一阵子,汗水硬是把全身的衣服都湿透了。真是喊天天不应,叫地地不灵。我走一下,歇一下,强忍着疼痛把邮件送完。9天以后,回到木里县城,肚子实在是痛得受不了,邻居开着拖拉机把我送到医院。医生说,你的肠子已经破了,必须动手术,不然就有生命危险。邮局领导请医院一定要救活我。
在手术台上,我想,我还年轻,乡亲们还等着我传递信件,乡政府还等我给他们送报刊文件。我的孩子还小,一个7岁,一个5岁。我要是死了,孩子就没爸爸了,妻子肩上的担子更重了,他们太可怜。我不能死,我也不想死。后来,在医院的抢救下,我活过来了。但是,直到现在,我的肚子还经常痛,有时还痛得厉害。
那次受伤后,我有点不想干了,想回家种地。但是,我要是退下来,没办法向我父亲交待,也没办法向邮路上的乡亲们交待。父亲当年背着邮包走邮路,没有马,那么苦那么累,都没有说不想干了,我怎么能说不干就不干呢?那些山里的乡亲们,如果有一个月见不到我,他们就会感到很长时间见不到党和政府的人了。在他们眼里,我不仅是乡邮员,更是共产党员,是党和政府的代表。我不能让他们失望。
其实,这些年来,最难受的是,我觉得对不起我的家人,对不起我的妻子和父亲。
去年,我送邮件到倮波乡,遇上大雨,在一条小河边,小路被雨水冲没了。我和马都摔倒了。我碰得头破血流,眼睛和半边脸肿得老高,制服上的两个肩章也不知道掉到哪儿去了。
回到家里,妻子看我摔成那个样子,抱着我伤心地大哭起来。她边哭边说:“算了,你不要跑邮路了,干脆写个申请退休吧。我们年龄都不小了,万一出了事怎么办!”面对痛哭的妻子,我一句话都说不出来。我经常说,我有三个家,我老婆、孩子的家算一个家,父亲的家算一个家,我走在邮路上也算一个家。这三个家,前两个我实在顾不上。最让我负疚的是我的爱人,她真是个苦命的女人,自从嫁给我,没有享过一天的福。
去年6月,妻子生病了,家里只有她一个人孤零零地躺在家里的床上熬着。幸好,那天我出班回来。看见睡在床上的妻子脸色苍白,赶紧问她怎么啦,妻子看到我回来,啥话都说不出来,眼泪不停地往下流。她紧紧地拉着我的手,不愿放开。看到她被病痛折磨的样子,我的眼泪也止不住地流了出来。
第二天一早,我跑到邮局里借了1000元钱,把她送进了医院。结婚20多年来,我第一次照顾她。等她的病稍微好了一点,我就又出发了。
说实在的,我虽然对不起这个家,对不起妻子和孩子,但我不能对不起邮路上的父老乡亲。乡亲们非常关心我,每隔七八天看见我一次,他们就放心了,知道我是安全的。如果十多天没看见我,他们就为我担心,到处打听我的消息。有两次我在路上病了,是乡亲们陪我走了整整6天,把我送回县上。每次过雅砻江的时候,淘金的老板都免费把我送过河,他们说,可能你送的邮件里,就有我家来的信。
白碉乡陶老五家的女儿,外出多年没有音信,他家的困难我一直挂在心上。前年冬天,有一封寄给陶老五的信引起了我的注意。我猜想,这封信可能是他女儿寄回来的。赶紧给他送去,在雪地里走了10多公里,把这封信亲手交给了陶老五。陶老五不识字,叫我念给他听,果然是他女儿写来的信。信上说,她已经结婚,并有了孩子。看到小外孙的照片,他们一家人都哭了,我也流泪了。这时,我就觉得一路上所有的苦和累都是值得的。
多年来,我一边送邮件,一边尽量为乡亲们做些事情。倮波乡磨子沟以前只能种土豆、包谷、荞子,从1988年开始,我在送邮件的时候,顺路给那里的老乡带去白菜、青菜、萝卜等蔬菜种子。我也经常给乡亲们代买东西,有的乡亲让我寄信和寄包裹不知道付邮费,我就自己拿钱垫上。
我们高原的各民族兄弟,都讲究做人要实在、诚恳、厚道。做人就要做个好人,做事就要认认真真。说实话,乡亲们对我太好了,组织上对我太关心了,省、州邮政局领导多次到木里看望我,还改善了我家的住房条件,我就是再苦再累也报答不了。我不怕困难,不怕吃苦,就怕别人说我工作没做好,对人不厚道。只要大家说我是个好人,是个合格的共产党员,我就满足了。
2001年,我被授予全国“五一”劳动奖章,第一次走出大凉山,到了首都北京,受到党和国家领导人的亲切接见。今年,我被评为全国劳动模范,省委授予我“优秀共产党员”的称号,我感到非常光荣,非常幸福。
领导们关心我,经常问我有什么困难。我最想的就是有一匹好马,马是我的好伙伴。2000年,国家邮政局的领导和同志们就捐钱给我买了一匹马。听说北京密云县邮政局的临时工哈东梅同志也捐了500元钱,真让我感动。今年,凉山州委吴书记又送给我一匹好马,如今,这两匹马成了我的新伙伴,我一定把它们养得又肥又壮,把邮件送好,决不辜负党和人民对我的厚望。
领导和同志们,我唱着山歌在邮路上走了20年。唱天唱地唱雪山,唱山唱水唱乡亲,今天,为了表达我对党的感激之情,对领导和同志们的感激之情,对关心我、帮助我的父老乡亲的感激之情,我向大家献上一首我自编的山歌:《为人民服务不算苦,再苦再累都幸福》
翻一坡来又一坡,
山又高来路又险。
不是人民需要我,
哪个喜欢天天走。
太阳出来照山坡,
照亮山坡白石头。
要学石头千年在,
不学半路丢草鞋。
今年我有四十岁,
牵着马儿翻山坡。
为人民服务不算苦,
再苦再累都幸福。
《人民日报》 (2005年06月09日 第十五版)
(责任编辑:卢亚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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