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8-01-27 13:37 | 来源: 新京报 2018年01月27日 第A11 | 查看:1088次
犯罪嫌疑人以旅游、打工名义拐卖越南女孩嫁到中国境内;昆明铁路警方控制78名涉案人员
两名犯罪嫌疑人被昆明铁路警方押解回昆明
昆明铁路警方向越南方面移交被解救的越南女子。
昆明铁路警方供图“你是哪里人?”面对警察,被问话的女子摸了摸脸,表情茫然。这时,身旁一名男子解释称,“她不懂中文”。这不是昆明铁警第一次发现这种现象,他们经过调查发现,昆明火车站有多名情况类似的女子,深入调查后,引出一起跨境拐卖越南女子案件。
新京报记者从昆明铁路公安处了解到,2016年10月以来,多名越南籍年轻女子通过边境小路,以偷渡方式入境,再通过昆明火车站前往国内各地。这些女子被越南当地人以旅游、打工为名,带至中国境内,入境后被转交给拐卖团伙成员,随后以数万元价格对外出售。
昆明铁警调查发现,案件具有境内外勾结、分工明确、跨境跨区、层级分明的团伙作案特征。案件信息经上报后,被列为公安部督办案件,多地警方参与调查。此外,公安部还组织召开案件协调会,部署全面侦查。
在接受新京报记者采访时,案件负责人、昆明市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长郑军怡说,“越南新娘”交易很少进行广告宣传,大多以口耳相传形式互相介绍,购买者遍及全国各地,大多居住于农村,文化程度较低。被拐卖的越南女子,受制于语言不通、没有护照,往往只能任人处置。
近日,警方实施抓捕,共控制涉案嫌疑人78名,解救被拐越南籍女子33名,并移交越南警方。
■ 对话
案件负责人、昆明市铁路公安处刑侦大队长郑军怡
拐卖团伙分工明确 几乎每个省份都有“代理”
“经云南卖往各地”
新京报:跨国拐卖案件如何进入警方视线?
郑军怡:最初是根据一条线报,有一名姓叶的浙江籍男子,多次将越南女子带到浙江农村,然后卖给别人为妻。经过初步核查后发现,这名叶姓男子有多次往来浙江与云南之间的记录,在昆明火车站出站后,往往换乘汽车到文山州。
新京报:接下来呢?
郑军怡:进一步追踪发现,叶姓男子从浙江到昆明时,往往是一个人,而从昆明到文山,再折返昆明火车站时,基本都带着五六个人,而且全部是女性。
被带回浙江的女子个子相对都比较矮,皮肤黑一些,不怎么说话。交流之后才发现,这些女子听不懂中文,购买车票的身份证,也是冒用他人的。
新京报:这些女子来自哪里?
郑军怡:全部来自越南,从文山州进入中国境内,经过昆明中转,然后去往各地。
新京报:她们怎么进来的?
郑军怡:这些女子都没有入境记录,是通过边境小路偷渡入境的。
新京报:一般年龄多大?
郑军怡:都是十几岁,大的也不过20出头。印象比较深的,年龄最小的才十三四岁,而且不止一个。
新京报:都是自愿来到中国的吗?
郑军怡:经过进一步调查,这些女子大部分来自越南农村,被以旅游、找工作等名义骗到中国境内,然后卖到各地,成为“越南新娘”,实际上就是被拐卖,而且是有一整个网络在运作。越南女子被骗到国内后,想回去就很难了,因为语言不通、没有护照,几乎寸步难行,只能任人处置。
“不做宣传,依靠口耳相传”
新京报:拐卖团伙内部分工是怎样的?
郑军怡:分工非常明确,横跨国境内外。有负责在越南境内挑选、诱骗的,一般是越南本地人;有负责从越南带人入境,然后等待买家挑选的,一般是中越边境的边民,对口岸情况很熟悉,又能与越南女子交流,防止逃跑,这种角色既有中国籍也有越南籍;还有负责“分销”的中介,这种就是中国人,几乎每个省份都有类似“代理”。
新京报:那这些人是怎么“销售”这些越南女子的?
郑军怡:被拐卖的越南女子,从文山州偷渡入境后,往往会在负责中转的边民家中养起来,其实就是软禁。在这个时间段,这些越南女子的照片、个人信息会通过微信,传递给各省中介,中介收到资料后,发给有需求的“客户”挑选。看中了之后,与中转者联系,然后来云南当面“验货”。
新京报:中介怎么找到所谓的“客户”的?
郑军怡:肯定是不会做广告的,一般也不会去宣传,往往是依靠口耳相传。比如某地有人买了一个越南新娘,有需求的人就会去打听。
新京报:交易的过程呢?
郑军怡:当面“验货”无误后,往往就当场到信用社取钱了。这类交易全部使用现金,价格要双方面谈,一般在六七万左右,不是固定的。如果看对眼,可能会高一些,达到八九万,大致就是这个数。付完现金后,就可以当场领走,从昆明坐火车回家。
“经济原因不是主要因素”
新京报:这个案子持续时间不短,侦办难度在哪?
郑军怡:案子办了差不多300天,各部门参与警力有一百多人,去过浙江、湖南、山东、江西多个省份。涉案人员是人贩子,不是亡命之徒,因此暴力抗法的不多,侦办这一案件,难的是追捕过程。追捕都在山区进行,紧邻边境线,交通不方便,民警刚一上山,嫌疑人在山上就看见了,然后就逃跑,等进屋时发现被窝还是热的。进山抓捕,车开不进去,都要靠步行,往往一次要走两个多小时。有一个涉案人员,警方从6月份开始布控,抓捕三四次,到8月份才在一个集市上抓到。
新京报:都是什么人在从事这样的交易?
郑军怡:参与拐卖的人,一般都是当地农民,文化程度普遍比较低,虽然知道拐卖人口犯法,但是贪图高利润,于是铤而走险。这些人与当年的贩婴者,其实是同一群人。由于婴儿在长途辗转过程中容易生病,风险比较大,于是这帮人就转而去做更加隐蔽,安全性也更高的越南新娘交易。
新京报:我看这中间环节不少,那交易所得怎么分配?
郑军怡:无论卖多少钱,越南新娘是一分钱也拿不到的。这笔钱里,每一个环节都会抽成,比如一笔交易6万,省一级代理会抽一两万。相比之下,在越南境内实施诱骗,以及从越南把人带入境内的,会分得多一些。
新京报:案子破了回头看,你觉得这样一条产业链产生的原因是什么?
郑军怡:调查过程中发现,对于“越南新娘”,国内的“市场需求”很大,在部分地区这种现象很多,甚至形成了风气,实际上也在助长这种违法交易。
有人说,国内一些地方结婚成本高,越南新娘胜在价格上,这并不是主要原因。在走访一些购买者时发现,这些人不见得就是经济条件很差的人,有些人岁数比较大,或者有残疾,在本地婚姻市场处于劣势,所以会去购买越南新娘,不一定都是出于经济原因。
新京报记者 王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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