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何在目前的背景下，“95”开头的骚扰电话仍能如此猖獗？这些电话究竟来自何处，又为何能躲避监管？

　　不少申城市民反映，近来一段时间，手机上频繁接到“9521”、“9516”开头的各类推销电话，大多是在推销上海周边的房子、推销贷款业务等等，不胜其扰。而据一家手机骚扰电话拦截APP统计，5月份用户标记的“9521”开头的骚扰电话，是3月份的8倍之多，多达2000万个。

　　据记者了解，去年起，国家工信部加大了对涉违法犯罪号码的整顿关停力度，以配合对于电信诈骗电话的打击；其中违规号码的一个认定标准就是“360手机卫士”等软件上是否被标记为“骚扰”、“诈骗”等等。这一措施有效地打击了骚扰电话，使得骚扰电话整体数量不断下降。可为何在这样的背景下，“95”开头的骚扰电话仍能如此猖獗？这些电话究竟来自何处，又为何能躲避监管？

　　这些“95”打头的确系网络电话

　　连日来，解放日报·上观新闻记者本人也不断收到“95”打头的骚扰电话。记者尝试一一回拨，有一部分回拨不通，但有些回拨能够拨通。如显示为“95217174”、“95217178”等的电话，回拨回去，语音均提示为“微微电话企业专线号码”，语音中对方还留下一个人工客服电话“95217101”。

　　“微微电话”是什么？记者查询得知，这是一家位于成都的“网络电话服务商”。在其官网上，该网络电话服务商提供电脑端、手机端的客户端下载，并号称下载注册后，就可以利用网络来拨打电话，实现“基于真实号码的即时网络沟通”，且可以实现“免费语音”通话。即便不免费，资费也非常便宜，国内通话收费仅6分钱一分钟。

　　记者下载了其客户端，按照客户端的要求，尝试用自己的手机号注册账户。在注册中，有一个验证码验证环节，要求记者接听对方拨打来的语音电话，并记录下电话中播报的数字才行。记者留意到，这次打过来的，又是显示为“95217199”的电话。

△在注册验证环节，记者接到了“微微电话”拨来的“95217199”的电话。

△在一些电话标记拦截APP中，这个“95217199”的电话已被标记为骚扰多次。

　　注册成功后，记者通过其手机端客户端的签到功能领取了10分钟的免费试用通话时间。随后，记者尝试在客户端中拨打自己的另一部手机，果然能够拨通且能正常通话。只是，在另一部手机上，记者拨出的这通网络电话并没有如预期那般显示为“95217XXX”，而是显示了记者此前用于注册的手机号码。也就是说，尽管是网络电话，但被呼叫端仍然显示的是真实可信的号码。

　　那么，为何推销者、骚扰者拨出去的电话，却可以显示为“95217XXX”呢？

　　骚扰者通过隐藏去电号码“隐身”

　　记者以用户名义咨询，联系上了“微微电话”的一名客服。沟通中，记者询问为何呼出的电话不显示为“95”打头的号码。对方提醒记者，那是因为客户端“去电显号功能”尚未打开。原来，使用该运营商的网络电话，对方显示的号码是可以改的。如果不想显示为自己注册账号的真实号码，可以选择显示一个“随机号码”，或者支付费用后显示“特定靓号”。

　　记者进一步咨询得知，原来“95217”开头的8数位电话号码，正是该网络电话运营商提供的“随机号码”中的一种。记者随后多次在不同时间段尝试“去电显示随机号码”的功能，发现随机号码有时显示为江西南昌、四川成都等地的手机号码，有时又显示为四川宜宾、南充等地的座机号码，偶尔才能显示为“95217XXX”；而且，就记者尝试的几十次呼叫来看，被呼叫端显示的随机号码每次均不一样，没有一次重复。不过，客服人员告知记者，“随机号码”是系统自己选择的，无法人为指定其中的一种。 

△网络电话提供的“去电号码设置”功能非常强大，用户可以选择“随机号码”，也能选择大城市甚至香港的特定号码。

　　更为“厉害”的是，使用“特定靓号”功能后，可以在客户端提供的8个号码中选择一个作为自己的去电显示号码。这8个号码分布于国内北上广深等一线城市，其中更有一个号码显示归属地为“香港”。

△“微微电话”的客服人员证实，“95217”打头的号码是他们的随机号码中的一种。

　　“95217”可能是“落地端”的号码

　　为何网络电话可以实现隐藏真实号码，并显示为“95217XXX”呢？记者就此问题咨询了上海交通大学信息安全工程学院博士蔡伟。

　　蔡伟告诉记者，网络电话虽然借助于网络传播语音信号，但最后一段仍然需要“落地”，即由互联网接入电话网络。通常，这一落地的过程，是通过交换机来实现的，即交换机接收到用户来自互联网的呼叫请求后，再接入电话网络并将电话代为拨出，实现网络电话的最终联通。

　　据分析，上述所谓的“随机号码”，极有可能就是交换机外拨电话时使用的号码。比如说，上述网络电话运营商申请了“95217”这一号段的部分号码作为其最终“落地”时外呼的号码，那么，用户在使用网络电话拨打时，用了哪一条线路，极有可能在对方的手机上，就显示了这个号码。

　　而“95”打头的特殊号码，本意是取代“400”、“800”为商家企业提供全国统一号码接入的电话号码，由于其允许外呼拨打的特性、看起来更为正规，被拿来运营网络电话、且最终被用于推销，不足为奇。

　　此外，蔡伟指出，从“随机号码”不断在变、且能显示为香港等地的号码情况来看，不排除网络电话运营商在交换机中还“做了手脚”，即在号码呼出时，不断修改交换机的主叫号码，使得市民接到的电话真假难辨。 

△申城市民一天多的时候会接到七八个“95”开头的骚扰电话，这一情况应值得关注。

　　网络电话不能成为骚扰电话的新阵地

　　400电话、实体电话相继被严管后，网络电话成了企业推销、甚至诈骗的“新途径”。去年，申城大量企业用于推销的电话号码因涉违法犯罪号码而被关停，随后有一段时间，“010”打头的骚扰电话特别多；再随后，回拨不通的手机号成为了推销骚扰电话的主角；而如今，“95”开头的电话号码再度成为了骚扰电话的新来源。据专家称，这些“010”、“95”打头的以及回拨不通的手机号，应该都是隐藏真实号码后的网络电话。

　这些网络电话的骚扰防不胜防。不少市民深有体会，由于骚扰电话一直在变化，手机端的标记、屏蔽作用微乎其微，而这也是标记量激增但仍然能不断接到骚扰电话的原因所在。而对于监管部门来说，网络电话由于注册一个账号就能拨打，骚扰者隐藏在后面，如何有效地打击，也存在一定的难度。

　　不过，专家指出，对网络电话的骚扰监管也绝非无从下手，不妨借鉴400电话的管理模式，从网络电话的“落地”环节作为切入口。网络电话运营商申请的外呼号段如大量存在骚扰电话，也应及时关停，通过对网络电话运营商的监管，来倒逼这些运营商主动去审核客户的业务；或者，禁止网络电话运营商提供“去电显号”的功能，强制其必须显示其真实的实名制号码，以便进行监管。

　　题图来源：视觉中国 图片编辑：雍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