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暗访：“血贩子”借互助献血之名行兜售血液之实 业界观点：用血攀升黑市难禁，提高公民献血意识是关键

“血贩子”以这家美食店为联络点，从事非法交易。

　　十余名“血贩子”盘踞在广州血液中心旁，并以离血站不足百米的美食店为掩护，长期从事非法交易。

　　他们平时活跃在广州市内部分三甲医院，公然散发小广告，向患者兜售血液，400ml的血量收费在800元-1200元不等。而“血贩子”获取病患血液需求之后，通过QQ群发布献血信息，有偿招募献血者前往广州血液中心，以互助献血的方式指定捐给病患。献血成功后，血贩子向献血者支付400元-500元不等的酬劳，他们则从中赚取差价。

　　6月13日，广州越秀区华乐派出所已受理记者报案。14日是“世界献血日”，广州血液中心主任付涌水表示，血液中心将积极配合公安部门打击这种违法的倒卖行为，同时加强内部管理。

　　建QQ群发有偿献血消息

　　今年春节期间，网友小周（化名）在一个推荐兼职的QQ群内看到“有偿献血”的消息。出于好奇，小周表达了要献血的意愿，随即被拉入一个名为“广州有偿献血中心群”的QQ群。

　　在一次QQ群发布献血需求信息后，小周考虑到献血既能救人，又可以拿到报酬，便发信息联系了献血信息发布者。随后，发布者告诉小周献血的具体地点和时间，以及受血者的姓名、住院号和床号，并给了小周接头血托的联系电话。

　　商量好价格之后，小周与血托见面，并在广州血液中心献出了全血400毫升。“献血后拿到了互助献血登记表和献血证，我交给血托，他给了我500元现金。”小周告诉记者。小周透露，血托会教献血人如何回答护士的提问，比如如果遇到护士询问睡眠时间、是否熬夜等，都要统一回答“晚上10点睡，早上7点醒”。

　　献血之后，小周觉得这样的行为不妥，“如果有一些不太了解常识的年轻人，没到间隔周期就去献血，会伤害到自己的身体。”

　　记者随后找到了“广州有偿献血中心群”群号，以某大学学生的身份入群。记者发现，该群创建于今年2月11日，目前有超过300名成员，平时该群基本处于“全员禁言”状态，只有群主会不时在群里发布一些献血信息，列明时间和所需血型。6月8日，群主就发布过一则献血信息，称“血小板满15天，全血满3个月，不限制血型，一个单位160元，之前献过血的满15天也可以再去”。

　　记者加入该群当日，一名昵称为“林”的网友主动添加记者为好友，询问是否要献血以及是何血型，记者回复血型为O型后，他当即给出了两个单位价格450元，并表示愿意等的话可以给500元。同时，他要求记者“体重过百斤，半年内没有在广州互助献血过，有身份证”，献血的地点就在广州血液中心。

　　记者询问，高度近视是否有影响？“林”称没事，没肝病之类的就行，并提醒“这两天不要喝酒，油腻的也别吃”。他表示，如果血液不过关，就没有钱。记者询问，是否可以拉上同学？他说要把同学的血型统计好，并与记者约定了献血的地点和时间。没过多久，记者收到一条他发来的短信，内容是献血的一些注意事项。

　　血液中心旁小店做掩护

　　6月7日上午，记者两人按照约定时间，来到位于麓苑路离广州血液中心不足100米远的地方，找到了一家名为“飞扬美食”的美食店。在门口，记者见到身穿黑色T恤的联系人，而在他的周围大约有七八个男子，沿马路站着。随后，联系人拉来一名身穿红色衣服的男子负责接待记者。

　　红色男子带记者走进美食店，店内摆着几张桌子，坐着几个年轻男子，但并没见到任何食物或餐具。未等记者坐下，红衣男子急切地查看记者的手臂，并问道：“有没有献过血，是什么血型？”记者回答后，红衣男子向同伴要来两张单子给记者填。

　　这是两张互助献血登记表，在单子上，记者看到血液需求病人的医院、姓名、住院号以及亲属的名字，两名病人来自广州市内两家不同的三甲医院。“记住病人的名字，你是王某的朋友，你是罗某的朋友。”红衣男子告诉记者以病人亲属的朋友名义来献血。

　　红衣男子拿来另一张互助献血单，教记者如何填写，“你们等下拿着这个单去血液中心三楼，就说是互助的。护士会给你一张单，血小板必填，两个单位必填，病人名字和住院号要写对。”

　　此时红衣男子问起记者有没有药物过敏史，记者回答有之后，红衣男子立即告诉记者不能这样说。“你一说有，在广州就献不了血了，我是为了你好。”红衣男子还教记者如何回答护士的提问，包括说早餐吃了点面或粥，最近没有感冒等等。

　　红衣男子随后问其中一名戴眼镜的记者近视多少度，在听到“700度”的回答之后，该男子表示很惊讶。但没过多久该男子又说：“你就说400度好了，进去测血压时，你把眼镜摘掉。”

　　向家属保证采血安全

　　6月9日上午，记者来到某三甲医院住院部血液科，核实暗访中看到的互助献血登记表。经医院护士确认，登记表上的王某是一名女性，确系在该院血液科，而且床号也与登记表上一致。记者很快找到了正在病房外看护王某的两名家属，其中一名家属系病人的表哥。他告诉记者，他们是湖南人，表妹去年8月患上白血病，之前一直在深圳治疗，效果不太理想，因听说该三甲医院的骨髓移植较为先进，就转到该医院治疗，目前已花去医疗费40万元。

　　“表妹这个病，经常发烧，一发烧就需要输血，但是医院却告诉他们血液紧张，只能到外面想办法。”该男子说。他提到，之前他们向血托购买时，两个单位即400毫升血小板的价钱为1400元。据了解，王姓病人确为O型血，与互助献血表上一致，而联系买血的是王姓病人的另一名兄长。

　　在该病房外，记者看到多张小卡片，上面写着“长期提供互助血小板（A型、B型、0型、AB型），医院临床用血（红细胞、血浆）及骨髓干细胞，如有急需请联系我，价格优惠，长期合作。”卡片上留着一个名为“阿浩”的联系电话。

　　12日，记者以某医院患者家属身份拨通这个号码，一名男子接听电话。男子询问记者在哪个医院、需要什么血型，并介绍价格：“一般是抽两个单位，血小板就是1000块钱，普通血浆就是800块钱。”记者表示担心血液会有问题，该男子让记者放心，并详细介绍了整个流程：“你不是要找医生开一个互助申请血小板的表吗？开完之后，知道这个病人的姓名、血型、住院号和性别，我就拿着这个单子到广州血液中心，就是麓苑路1号这里，到了血液中心里面找人去体检，体检合格了之后才能去献的。献血之后，广州血液中心会有一个红色的回执单给我们的，我把这个回执单交给你，由你交到外科楼1楼，确认好了有这个血小板、全血之后，然后你就把钱给我的。”该男子再三保证，献血者都是在血液中心体检，不会有什么问题。他透露，某医院很多患者都跟他买过血。

　　供血紧张滋生投机行为

　　我国实行无偿献血制度，法律明令禁止有偿献血。根据《中华人民共和国献血法》第十八条：有下列行为之一的，由县级以上地方人民政府卫生行政部门予以取缔，没收违法所得，可以并处十万元以下的罚款；构成犯罪的，依法追究刑事责任：（一）非法采集血液的；（二）血站、医疗机构出售无偿献血的血液的；（三）非法组织他人出卖血液的。

　　这种隐藏在血液中心附近的“血贩子”之所以能够生存，主要就是利用了互助献血的制度漏洞。所谓互助献血，是指在血库紧张的情况下，血液中心鼓励家庭互助献血者等量换血，不论血型是否相同，献血后立即发给医院等量的血液。家属献血后，可持献血证到所在医院，为病人换用所需的等量血。

　　针对广州血液中心附近隐藏“血贩子”一事，记者联系了广州血液中心主任付涌水，他表示之前也接到过此类事情的举报，但因为无法掌握确凿的证据，一直没有彻底打掉。

　　那么，是否是因为血液紧张才造成患者买血呢？付涌水称：“血液紧张是客观的，特别是血小板。广州市采集血量位居全国城市排名第二位，去年采集了100多吨的纯血，6万多单位治疗量的血小板，仅次于北京。但是由于从外地来看病的重症病人多，用血量增加，而采血又仅限于广州市，供需就出现矛盾。特别是血小板，有时多有时少，主要是保存时间短，一般最长保存时间为5天，最短1天。纯血还好，红细胞可以保存35天，但也紧张。”

　　付涌水表示，因为病患的增多，导致血量有些供不应求。一些不法分子产生了组织血液买卖从中赚取差价的念头，并抓住互助献血的漏洞进行不法交易。“亲戚朋友、社会友人都可以互助献血，医生要让病人填好表盖好章，经过审核才来我们这里进行采血工作，我们主要是配合医院，保证血液的安全性。”付涌水表示。而对于不法分子用互助献血这种方式采集的血液安不安全，付涌水告诉记者，只要是在血液中心采集的血液，都要经过严格检测，特别是对是否感染乙肝、丙肝、艾滋病、梅毒等等，检查合格才能采集。

　　而要杜绝这种血液买卖交易的存在，付涌水认为目前除了开源节流和改进采集技术，还要号召更多的人参加无偿献血。

　　文/图：南方日报记者

　　“血贩子”黑色交易链

　　通过QQ群向网友发布献血需求信息，称献400毫升血可拿到500元左右报酬。

　　约定献血的具体地点和时间，向网友提供受血者的姓名、住院号和床号等信息。

　　教献血人做好献血前的准备工作，提醒不要熬夜，不要喝酒，油腻的也别吃。

　　献血当天教网友如何正确填写互助献血单，教其以病人的亲属朋友名义来献血。

　　把回执单给家属并收费，除了为网友支付酬劳，还能赚取500元左右差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