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月7日，陕西省吴起县，中央红军长征胜利纪念园中的纪念碑。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见习记者 曲俊燕/摄

　　8月7日，陕西省吴起县，中央红军长征胜利纪念馆内，几名“红领巾讲解员”正在准备给观众讲解。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见习记者  曲俊燕/摄

　　荞麦磨粉再和好，用刀切成细细的剁荞面。这是陕北老乡家中最常见的食物。

　　1935年10月18日，深秋的傍晚，陕北吴起张湾子村的村民们已经穿上了棉衣。几个穿着草鞋、身着灰色旧单衣的战士走到村民张廷杰家的窑洞门口，一个战士张口说：“老乡老乡，我想跟你商量个事。”

　　“我一个老百姓，你跟我商量啥事么？”73岁的张瑞生回忆说，父亲张廷杰当时有点发愣，这些人到家里不抢人、不打人，啥也不乱动，该不会是传说中的红军队伍吧？

　　“吃顿饭行吗？就我们首长一个人，感冒了。”

　　“一个人算啥，二三个人都没问题。”

　　张廷杰一口应下，让妻子安排上剁荞面。村里人听说过红军，让老百姓不受欺负，还帮着老百姓不受地主土匪的气。张廷杰拿出了家里八月十五宰羊时留下的羊肉臊子，舀出来一点，浇在剁荞面上，这是当时逢年过节待客的好东西。

　　“端上一碗，稠的，不大一会儿，警卫员说我们首长没吃饱，又端一碗。”张瑞生说，两碗之后，父亲就等着收拾碗了，又听到警卫员小声问：“还能给盛一碗吗？”

　　“能行能行，管吃饱。”父亲答应着又盛了一晚，警卫员让父亲给首长把第三碗面端进屋，顺便跟首长聊聊。父亲回忆，首长高个子，脸上出了汗，首长说：“一年喽！路上还没吃过这么香的饭，麻烦你了哟。”父亲也没多想，回了句：“我们这儿感冒了捂出一身汗就好了，你出汗了就快好了。”

　　这天夜里，首长住的那孔窑洞里，说话的声音直到12点才落下。第二天天刚刚亮，部队就动身了，首长也道别离去，没过多久，山坳坳里传出了枪声。

　　张瑞生说，直到解放后，中央来人到家里，自己才知道那一夜住在家里的高个子首长是毛泽东。

　　在抵达吴起之前，中央红军已经长征了一年，刚刚经历极为艰苦的雪山草地。延安市八一敬老院副院长张柏亚说，敬老院里的老红军刘天佑在世时，回忆起自己过草地一直流泪——草地布满了沼泽深坑，一不小心陷下去就没了命，缺衣少食，渴极了喝过马尿，饿到筋疲力尽就倒在长征路上。

　　在极度疲劳的情况下，中央红军在张湾子村附近的荒坡上睡了一夜。这一夜，寒冷不是最大的敌人，紧紧尾追的国民党西北军数千人的骑兵团正誓言剿灭红军。

　　1935年10月19日上午，敌军3架飞机侦察轰炸，骑兵团近在眼前，把红军逼到了又一个抉择时刻——后退不可能，继续前进会把敌人引进苏区，就地打仗人困马乏。

　　“打！”

　　毛泽东连夜召开会议，部署吴起镇“切尾巴”战役。据史料记载，毛泽东在会上分析认为：我们疲劳，敌人也疲劳，吴起山区不利于骑兵作战，中央红军已有打骑兵的经验，另外，中央红军已经到了陕北革命根据地，有良好的群众基础，中央红军只能给陕甘苏区带来利，而不能带来害，要把这一仗作为给陕甘人民最好的见面礼。

　　毛泽东对群众基础好的判断从一口水缸的小事就能看出来。当时的吴起倒水湾（今杨城子村——记者注）只有两户人家，一家姓张，一家姓王，总共不过20来口人。

　　倒水湾村民张宪杰是刘志丹游击队的秘密联络员。那时，刘志丹、谢子长、习仲勋等共产党人在陕甘根据地的武装斗争如火如荼。1935年10月19日下午天快黑时，一些红军战士陆续走到了这个村子，席地而坐。几百号人饿了想吃饭，但是没有锅，张宪杰拿出了家里的一口水缸当容器做饭，结果缸被烧裂了。

　　“那时候人穷，缸是宝贝，裂了心疼但不可能怪罪红军，因为红军太不容易了。”今年68岁的张新对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回忆自己二爷爷张宪杰讲过的这段故事。

　　张新说，谁也舍不得扔这口破了的缸，后来请箍缸的匠人用竹子圈了三道箍，放粮食用，红军给二爷爷赔了两块银元，二爷爷还帮红军喂了一夜的马，一位红军还送了二爷爷一个马鞍作纪念。如今，这个马鞍一直放在张新家，那口箍起来的缸被放进了吴起革命纪念馆，成为文物。

　　纪律严明，损坏东西赔偿，不拿群众一针一线，是陕北共产党人留给老百姓的印象，老百姓对中央红军的信任也来源于此。

　　战术上，毛泽东和红军将领也作了详细的分析，敌人追击路上有四道“川”，“川”由一个个黄土坡组成，坡顶是山梁，坡底是山洼，红军在山梁上侦察敌情，主力部队隐藏在“川”与“川”相连的山坡上，敌人的骑兵顺着“川”攻打红军，正好掉进一个“口袋阵”，红军可以顺势歼敌。

　　1935年10月21日清晨五时半许，毛泽东登上吴起以西的平台山，在一棵杜梨树下同第一纵队领导人林彪等召开了战前动员会，反复强调打好这一仗的重要意义。开完会，毛泽东盖上大衣躺在行军床上休息，他已胸有成竹，告诉警卫员枪打的激烈时不要叫醒他，打冷枪时再叫醒他。

　　这一仗从上午7时多开始，总共打了5个多小时，全歼国民党军骑兵3个团，击溃3个团，毙伤600余人，俘敌1000余人，缴获战马、驮骡1600余匹和大量枪支弹药及军用物资，这场胜仗被称为“切尾巴战役”。

　　正是这场战役后，毛泽东给彭德怀写诗一首：“山高路远坑深，大军纵横驰奔。谁敢横刀立马，唯我彭大将军！”彭德怀看完后，将最后一句改为“唯我英勇红军”。

　　至此，中央红军摆脱了敌军的围追堵截，在吴起落脚。

　　1935年10月23日上午，中央红军在吴起镇果树园子的打麦场上召开全军干部会议。张闻天、毛泽东、周恩来、王稼祥、彭德怀、杨尚昆、林彪以及各纵队团以上干部参加会议。会上，毛泽东总结了中央红军的长征，他说：“从瑞金算起到今天为止，我们共走了十二个月零两天，共三百六十七天……总而言之，长征是以我们胜利、敌人失败的结果而告结束。”

　　本报陕西延安8月11日电

中国青年报·中国青年网记者 白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