发布时间:2017-10-09 13:05 | 来源:兰州晨报 2012年8月13日 A10版 | 查看:1277次
老“船长”徐炳雄。
从1969年当生产队长开始,徐炳雄手中的桨就没有再放下过。40多年的时间里,木船变成了铁船,黑发变成了白发,当年的“尕小伙”也变成了“尕老汉”,但他仍然守在村子的渡口。这位为村民们义务摆渡了40多年的“船长”最大的心愿是,希望有一天这个村子不再需要摆渡者,有一座桥,可以直接通往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过河,一个村庄的大事
“河塌了!河塌了!”8月7日上午10时30分许,西固区河口乡咸水村四社的老社长徐炳雄,开着自家的三轮车绕进村里的每一条小巷子,一边打喇叭一边大声吆喝。听到徐炳雄的吆喝声,便有村民从大门里探出头来:“河塌了?能过了吗?”
“能过了,快些。”徐炳雄叫完一家,又去另一家。原来他说的河塌了,是河水小了的意思。有些村民直接上了徐炳雄的三轮车,有些则自己骑自行车赶往大约2公里外的渡口。1个多小时前,这些要过黄河的村民,是被徐炳雄从渡口“赶”回家的,“当时水太大,不能过,太危险。”徐炳雄说。
也有人不情愿听徐炳雄的话,徐炳雄就会扯开嗓子“骂”起来,“啥都骂呢,骂上两句,也就听了。”徐炳雄是咸水村四社的社长,从1969年开始,徐炳雄的“无品芝麻官”已经当了40多年,村民从心底里已然默认了他的威严。
村子渡口上,被黄河水淹过的河床还水汪汪的,村民踩着淤泥依次上船,徐炳雄查船体,解铁索,熟练地操作船桨,铁船在河面上平稳驶向对面的河心岛。
徐炳雄说黄河水面只有180米宽,水大的时候船走得快,只需二三分钟就可以到达对面。但也就是这180米宽的河面,将咸水村四社的村民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隔在了黄河的两岸,乘船过河就成了村里的大事。
船很快到达对面的河心岛,徐炳雄将船停稳后,在船舷和地面之间搭上一块厚木板,用脚使劲踩了两下,确定稳当后,招呼村民下船。过了河,村民很快没入自家繁茂的果园里。这个被村民亲切称为“桃花岛”的河心岛,居于黄河水域的中心,与周围陆地隔绝,是黄河兰州段最大的一个河心岛。岛上的280多亩土地,40多年前曾经是一片荒滩。1963年,咸水村四社的村民从张家台迁移到现在的位置,由于没有土地,就把河心岛分给了村民作耕地。当年荒芜的河心岛,如今已成果香四溢的“桃花岛”,然而船作为村民们出行耕作的交通工具,却始终没有改变过。
和船一样没有改变的,还有船上的摆渡者徐炳雄。
摆渡,一位农民的40年
“40多年前,我就是因为大家的安全问题才决定操心这个船的。”徐炳雄说。那时候,村民渡河用的还是一条木船,也没有专门的人摆渡,谁要过河,就自己划着船到对面的河心岛去。一年夏天,一位村民划船到河心岛,因为船没有停稳当,在下船的时候失足跌进黄河,被河水冲走了。
“那还是个年轻小伙子啊,都发生这种事情,那要是老人或者女人过河,不是更危险?”当时还同样是20多岁小伙子的徐炳雄,产生了为村民们义务摆渡的念头。
徐炳雄的想法理所当然地遭到了全家人的反对,尤其是妻子,她激烈地反对徐炳雄去多管这样的“闲事”。“那可是担惊的活啊,别人自己渡船,出了事和你没关系,可是你一旦做了这个事情,出了事可都得你担着。”徐炳雄的老伴这样对记者讲述当初反对的理由,只是40多年后,她已经习惯了徐炳雄放着自家的事情不做去帮村民义务摆渡,她甚至和徐炳雄一样操心起那条渡船。家人的反对并没有阻止徐炳雄,“那时候还是个尕小伙,又当着队长,就一定要做这件事情。”徐炳雄说。此后,徐炳雄便成了咸水村四社的义务摆渡者,只要有人来喊他过河,不管春夏秋冬,风霜雨雪,徐炳雄都会把村民安全地送到对岸。
这一摆,就是40余年。把村民送到河心岛从事生产劳作,再把成熟的水果从岛上运出来,徐炳雄用一条船和一把桨,维系着全社村民和他们赖以生存的土地。
闹心,村民安全不敢马虎
对于徐炳雄来说,今年的夏天过得比往年更“颇烦”一些。
“今年的黄河水特别大,近几年来都没有遇见过这么大的水。”徐炳雄说。今年的黄河不但水位高,而且汛期长,从7月份一直持续到现在,水势依然汹涌。而这段时间,正好是岛上的桃子成熟的时候。村民们要过河摘桃子,徐炳雄因为黄河水位太高有危险不让过,于是发生小的摩擦纠纷就在所难免。
“水大的时候过河很危险,有的时候就算过去了,黄河水又忽然涨起来,人就被困在岛上回不来了。”徐炳雄一心牵挂着村民的安全,更何况“上面”也三令五申,要求确保汛期安全。可是不过河,就意味着熟了的桃子会自然掉落,村民们一年的收成就会受到极大的折损。
“我能理解大家急着过河摘桃子的心情,桃子都掉到地上了,大家一年的柴米油盐也就受影响了。可是大家不理解我的苦心,觉得是我拦着不让他们摘桃子,个别人甚至闹到家里来。可是过不了河,我心里不着急吗?我自己也有5亩多地在岛上,我的桃子也要熟透了!可是着急没有用啊,河水太大,连岛上靠河边的地都淹了,人过去能安全吗?今年的收成少了,明年还可以再挣,要是人没了,收成再好有什么用?”耿直的徐炳雄,会对个别找上门来的村民讲道理,道理讲不通,他便又扯着嗓子“骂”起来,直到把对方“骂”回家。
“我是真心实意地在为大家的安全着想,可是那些不能理解的人在背后说些难听的话,我心里不舒坦得很呐。”可是,不管心里有多么不舒坦,遇到想在高水位过河的村民,他还是会连嚷带骂地阻止。
牵心,木船终于换铁船
只要是和船有关的一切,徐炳雄全都装在心里。村民们最初渡河用的是一条木船,徐炳雄觉得那条木船“不稳当”,就向上级反映,四处奔走,终于在1982年的时候,木船被换成了铁船,后来铁船用久了,船底子“不保险”了,徐炳雄又张罗着换了一个新的船底子。现在,铁船的日常维护和修理,全都是徐炳雄操心的内容。他会定期检查船体,紧一紧螺丝,或者上些润滑剂,在需要的时候招呼大家对铁船进行简单的修补。
“最辛苦的就是抬船。”徐炳雄说。有时候黄河涨水,船被冲到岸上,等水位回落,船就被搁浅了。每当这个时候,这条长约18米、宽4米,重达8吨的铁“家伙”,就需要村民们抬回水里去。“喊大家来抬船,有些不想吃苦的人,就不愿意来,我就要带头。”今年已经67岁的徐炳雄,常常身先士卒地抬船,下水,“一使劲,脊背上的皮就被蹭掉大大的一块。”
冬天的时候,近岸边的河水结了冰,船就会被冻在冰上,徐炳雄也要带头把冰砸开,然后把船抬回水里,才能送村民们去对面的地里修剪果树。“冬天的那个冰可真刺骨啊,钻心呢。”徐炳雄说。
心愿,盼着能有一座桥
由于长年下水、刨冰,徐炳雄的腿现在得了严重的关节病。“那就是你年轻的时候毒劲下得多了。”每当徐炳雄的关节疼的时候,儿子总是又气又心疼地这样责备他,可是徐炳雄觉得自己这些年来做的,是一件好事。
“我做这件事,也是积德吧。”徐炳雄会这样跟人家开玩笑。同时他也不理会村民们善意的嘲讽:“他们都不知道我的心思,可是我自己知道。我一个快要70岁的老汉,当了一辈子的农民,我要出名干什么?我配合记者的采访,媒体就会多报道我们。报道的多了,呼吁的多了,说不定就能引起有关方面的重视,能给我们修一座桥。渡船到底危险,要是能有一座桥,大家劳动、耕作就方便多了,日子也就顺畅多了。”
这是这位40多年的摆渡者最大的心愿。
文/图 本报记者 赵莉 实习生 谢莹 梁荀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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