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1月2日13时14分，哈尔滨市南头日杂物品仓库发生火灾。在救火过程中，19名消防战士（包括1名保安），被全部掩埋在废墟之中，其中5人牺牲，他们最大的22岁，最小的18岁，入伍刚刚4个月。据统计，我国每年有近30名消防员在救火中牺牲，近300名消防员受伤甚至致残，而他们的平均年龄只有24岁。更让人们意外的是，承担着如此高危、让我们敬爱的消防人员竟然都是“临时工”，工资低、风险大、看不到职业前景，说好的职业化呢……

• 　　现状：年轻的“临时工”们用生命筑造防火墙

搜寻战友遗体的消防员 图片来源：新京报网

　　在哈尔滨大火中牺牲的消防战士都是90后，年轻的生命定格于火海让人扼腕痛惜，更让人反思。

　　近年来，消防队员在火灾等救援抢险过程中牺牲殉职的案例频发。今年2月，上海一仓库发生火灾，两名90后消防员陆晨、孙络络因起火建筑整体垮塌被埋牺牲;2013年10月，北京石景山一商场着火，两名消防士官进入火场侦查时不幸牺牲;2013年元旦凌晨，杭州一厂房发生大火，3名消防队员遇难，其中一名刚结婚10天。

　　相关统计数据显示，近5年来，全国在救火抢险一线牺牲的消防人员达144人，每年有300多名消防员受伤甚至致残。牺牲的消防官兵平均年龄24岁，最小的仅为18岁。

　　而事实上，许多火场伤亡事故并非不可避免。以建筑火灾坍塌事故为例，虽来得突然，但在消防指挥层面，如果救火初期能对失火建筑进行充分的评估，预测火场坍塌的可能性，制定防止坍塌的救火方案，同时设置专门的安全人员，加强火场安全的侦察;在救火操作层面，如果现场消防人员有着足够的警惕意识和丰富的判断经验，随时捕获火场的异常信号，那么就有可能在坍塌发生前，及时撤出灭火人员。

　　所有的这一切，都是建立在完备的专业知识和丰富的火场经验之上的，可见消防拼的不仅是体力与勇气，作为一种实践科学，它更需要经验的累积。

抱火哥皇甫江武

　　但我国消防员主体为现役武警官兵，铁打的营盘流水的兵，服役多年的消防员刚累积了一些实际经验，就得退役，新来的消防员则是经验全无。许多年富力强、经验丰富的消防指挥官由于不能获得晋升，往往在黄金从业年龄离开了这一行业。合同制消防员也是消防队伍的一部分，他们因消防队伍编制受限，应运而生。这种局部改革看似既解决了消防人员奇缺的问题，又没突破既有编制，但 “临时工”性质更加明显，缺乏系统的制度支撑，留下了不少隐患。比如，武警消防队员在执行警务时遭遇伤亡的，可适用《军人抚恤优待条例》;而合同制消防员只能靠商业保险，其保障范围和力度有很大差别。再如，消防队往往将合同制消防员与武警消防战士混编，两者的待遇不尽相同，难免使得个别合同制消防员会有一些心理落差。此外，合同制消防员缺乏职业前景，合同一般一两年一签，没有晋升空间，难逃“临时工”的心态，所以流失率相当高。

　　曾在网上被热捧的武汉“抱火哥”皇甫江武就说自己是个“临时工”。即使他凭着自己的勇气和果敢一抱成名，合同到期后，也不得不离开自己热爱的消防行业。英雄等不到迟暮，就不得不提前离场。

　　没有职业化的教育和训练，没有统一、先进的制度化管理，到目前为止，除了山东等少数地方开始尝试消防员职业化之外，其他地方的消防员仍是一群用最宝贵的生命做赌注的“临时工”。

　　质疑：美国消防人员伤亡比1：800 我国伤亡比1：20

美国消防员要参加1年的训练，且通过率不足1%

　　如此惨重的流血牺牲，难道是消防员必须付出的代价?其实未必，挪威首都奥斯陆消防服务局自二战之后已经有近70年时间没有消防员因救灾而殉职，主要原因就在于该局在内部建立了一个有效的安全健康管控体系，消防员平均年龄在24岁以上，正式工作前要通过体能、技能、理论、心理等9个方面测试和1年培训，从征召、培训演练、设备状态到火场实战等各个环节都进行严格把控，使设备和人员始终处于最佳状态。同样在其他发达国家，消防员“高危”也并不一定与火场“高死亡率”画等号。

　　在英国，专门设有消防学院，学院培训分为5个级别，从新入职的消防员到班长、地方最高消防长官都需到学院接受培训。并且，训练强度极大，受训学员一般每日平均演习现场扑灭8场特级大火，相当于消防队员4年的实战经验，一周下来，学员取得的经验，相当于消防队员20年的实战经验。消防学院一般都设“消防行为”课程。让未来的消防员学会观察火势发展和突变;把握打开水龙对付浓烟的最佳时机;判断扑灭火焰的最佳地点;了解氧气、高温和燃料融合到一起后产生的化学反应等。

　　在日本，有56所消防学校，除严格的体能和专业技能训练，每个班还会配备若干个现役消防员作为助教。一旦被助教发现跟不上进度的学员，将被立即劝退。

　　在美国，新消防员教育程度要在高中以上，并且接受4个月的基础训练(包括体能、基本技能、基本常识等)和6个月的下队实习、集中培训，经考试合格后才能成为正式的消防员，但录取率不到1%。

　　同时，各国还用优厚的福利薪酬制度，吸引最优秀的人才加入消防员队伍，如在美国纽约，1名入行5年的消防员，平均年薪9.9万美元以上，是当地大学教授平均年薪的两倍，这还不包括如消防员本人及全家终身的医疗保险等额外福利。

　　先进的装备、器材，优厚的福利待遇，职业化的教育、管理，让这些国家的消防员们有清楚的职业认识、完整的职业规划，往往可以从执业一直干到退休。

消防员科目训练 图片来源：云南网

　　在我国，一个新战士从入伍到成为一名消防员，要经过哪些训练?公安部消防局训练处牛处长解答说，新兵入伍后，按惯例首先是三个月的新兵训练，除了政治教育等内容外，“也进行消防基本功、消防技能、体能等专业训练。”分到各消防队后，“训练和执勤相结合”。

　　现役军人实现两年制，这意味着，一名普通的消防员，从进入部队到熟悉器材、培训、掌握到经验积累只有两年时间。牛处长说，在训练中，消防员也要学习诸如识别各种不同的燃烧物，大火对建筑物的破坏、建筑物的耐火极限等。“有倒塌课目的训练，其中包括对建筑结构的了解、倒塌以后对人员的施救等。”但“现在的问题是对很多商住楼的质量我们不了解”。

　　推进：12年的轮回 职业价高人不值钱

消防员在火灾现场

　　在我国，消防员职业化也早已被提出。尤其是在2003年衡阳大火20名消防官兵牺牲后，呼吁消防人员“职业化”的声音一直不断，但遗憾的是，尽管“职业化”的影响已成从消防部门到社会大众的共识，但相关的改革迟迟未启动。各地消防系统仍然普遍面临人力不足、消防员专业素质偏低、待遇不佳的尴尬。

　　目前，我国只有山东、四川的等少数地区正在初步尝试消防员职业化，例如2011年，山东菏泽通过《菏泽市专职消防队员招收管理办法》，把临时合同制改为职业制，根据岗位性质、工作表现和身体状况，工作年限可延长至国家规定的退休年龄;2013年，山东济宁出台《济宁市政府专职消防员招收管理办法》，把450名合同制消防员统一套改为政府专职消防员;2014年，四川宜宾出台《政府专职消防员量化考核管理规定》，对专职队员全面实行工作量化管理，将队员日常表现、工作实绩与等级晋升、绩效奖金、合同续签、工作推荐等事关队员切身利益的内容挂钩。

　　但这一改革在全国推进缓慢，有媒体分析，这是由于滞后的消防观念造成的，认为要推进消防队伍职业化，首先要消除“拼英雄主义与个人勇气”的落后观念。但若看了消防部门相关人士写的文章，就可以发现他们对现行消防员兵役制的弊端非常清楚，甚至可以说比外界的认识要深刻得多。所以改革不能推进与其说是观念问题，不如说是利益问题。

　　想要实现职业化，必然需要更多的培训、更好的待遇和更优厚的保障，与之直接相关的就是成本的大幅提高。但是，不能只看到物质成本，而忽略了对于“人”的价值估算，两年一轮换，不停地赶走熟手、培训新手，这难道不是浪费?不职业导致人员、财产损失，难道不是“成本”?

　　(中国青年网综合《新京报》、《中国青年报》等)

　　水火无情，生命有价。看着牺牲消防员的照片，那是一张张稚气未脱的脸庞，他们的英勇固然可歌可泣，但再多的献礼也不能挽回这些鲜活的生命。消防员职业化，不能再等。

（责任编辑：王薇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