潮新闻  记者 逄润鹏

看着空荡荡的教室和每年上百万元的账单，戴素清近乎绝望的心仿佛又回到了15岁那年……一场车祸，让花季少女从此“折翼”，痛彻心扉的手术之后，腿部留下了终身残疾。

　　现在，作为杭州启音儿童康复中心的负责人、孤独症和言语康复专家的戴素清，看似轻舟已过万重山的人生，在过去3年，因为众所周知的原因，又经历了好几次“生与死的抉择”。

戴素清(前一)康复治疗团队

　　命运以痛吻我，我报生命以笑

　　出生于浙江温州的戴素清，是典型的江南女子，娇小、乐观、美丽。曾与大多数女孩儿一样，她也拥有着许多的梦想。然而，一场车祸和随之而来的几次大手术，让她的所有梦想变成了幻想，也让15岁的她从此多了一份坚强和刚毅。

　　“父母带着我去北京做手术的时候，看着穿白大褂的医生，我就想，做一名治病救人的医生是很伟大的！”在一次一次手术与医生接触的过程中，戴素清确定了努力的新方向。

　　重获新生的戴素清克服了生活和学习的种种困难，顶着巨大的心理压力成功考取了浙江中医药大学中医学专业，她的新梦想是成为一名中医妇科医生。

孩子们正在上课

　　因缘际会，从业言语康复

　　大学毕业后，戴素清到浙江省残疾人康复指导中心(现浙江康复医疗中心)工作。2000年左右，恰逢国内康复医学方兴未艾。作为浙江省唯一的代表，戴素清被单位派往北京学习，师从中国康复研究中心国际听力言语康复专家、中国言语康复治疗创始人李胜利教授。

　　“之前，我们在医疗康复专业这块非常欠缺。包括我自己，当年只知道手术治疗，不停地手术，其实手术中间身体的许多功能，包括神经是需要康复治疗的，一味地手术效果不一定是最好的。”戴素清介绍，跟随名师的系统学习，打开了自己的从医之路，也让她重新认识了康复医疗的重要意义。

　　孤独症、智力障碍、言语发展迟缓……现在，这些曾经陌生的名词经常会出现在我们的生活中。据中国残疾人普查报告数据显示，目前我国孤独症患者已超1300万人，由于遗传因素、环境污染、生活压力、不良习惯等原因，孤独症发病率已占各类精神残疾首位，并以每年近20万的速度增长，康复治疗需求也持续增长。

康复治疗老师正在进行一对一上课

　　十年如一，守护“孤独星球”

　　“虽然现在婚检、产检技术很全面、很先进，但是检查还是无法完全覆盖胎儿的神经发育，更不能检查他们的性格和心理，再加上各种外在的因素影响，所以康复治疗就成为了目前最重要的弥补手段。”戴素清介绍，患有孤独症的孩子只是特殊的孩子，只要辅以科学的康复治疗，许多孩子还是可以跟正常孩子一样学习生活。

　　2013年，因为工作单位搬迁，加上自己身体不便和照顾家庭的需要，戴素清辞职了。

　　辞职后的戴素清成立了杭州启音儿童康复中心，尝试着照顾家周围的孩子，慢慢地，许多孩子慕名而来，戴素清的“家”越来越大，她不得不一次次“搬家”，一次次招收“新妈妈”。

　　“我们的工作不仅需要场地和资金，需要面临市场的风险，更大的挑战是需要极大的耐心和爱心照顾好孩子的同时，还要‘照顾’好家长。”戴素清介绍，孤独症儿童的康复治疗非常需要家长的积极配合。许多时候，家长因为缺乏专业知识，也因为“不愿意面对现实”而变得没有耐心。这都给康复中心的正常经营和老师的工作带来很大的困难。“我们有的年轻老师，因为家长的‘埋怨’而抑郁，最终放弃了这份工作。这些压力最终都会汇集到我这里！”

　　目前，在戴素清身边康复治疗的孩子每年都会有100多位，年龄最小的出生才5个月。“除了耐心和爱心，我们和家长还需要有信心，要相信每一位孩子都是‘可爱’的，他们只是来自不同的星球！”戴素清介绍，除了浙江本地的孩子，还有来自安徽、陕西、广西等其他地方来杭务工人员的子女，他们中的许多家庭经济情况并不是很好。属地杭州市拱墅区新天地商务社区积极汇聚社会资源，开展以走进特殊儿童群体为主题的系列公益活动，多方发力为特殊儿童成长康复赋能。2023年，在新天地商务社区党委等上级部门的帮助下，启音康复中心进行了硬件提升改造，招聘了新的老师，最让自己高兴的是，经过评定升级，启音康复中心为许多符合条件的孩子申请到了政府补贴，为许多家庭减轻了经济负担。

　　说起10年守望路，戴素清感觉最幸福的是，每年的开学季，启音康复中心的孩子们能像正常孩子一样背起书包去上学！

　　【记者手记】

　　与戴素清的相遇纯属偶然，我们一行5人本来是想采访民营企业在当前情况下面临的一些共性问题和个性需要。

　　采访当天下午，虽是工作时间，但启音康复中心依然聚集了很多陪孩子的家长。她一瘸一拐地走在前面，自如地“穿梭”在家长之间，热情地带着我们参观每一间教室，介绍自己的每一项工作。正式采访之前的参观，往往是走马观花式的，目的只是了解个大概，加之采访对象的特殊性，说实话，我并没有给予她的介绍如正文中的那般“尊重”。

　　转完一圈后，戴素清便带着我们来到了她的会议室(也可能是兼资料打印室)继续介绍她与孩子们的故事。

　　“每一个孩子都是‘可爱’的，他们只是来自不同的星球。”身为两个孩子的父亲，我深知养育孩子的辛苦与烦恼。但是当听到一位陌生人对待一群特殊的陌生孩子如此评价时，我们被深深地感动了。

　　戴素清眼泛泪花，那一刻，她的故事成为了我们所有人向往的世界……

　　“‘当上帝关上一扇门的同时，也会打开一扇窗。’其实许多孤独症患者，在某些方面也可能是天才。现在社会发展越来越多元，各行各业需要不同的人才，我们期待康复医疗能够尽快得到更多的政策扶持，也渴望社会给予孤独症患者更多的包容……”听戴素清讲故事，不知不觉，夜幕已经降临。

　　照亮别人，幸福自己。在戴素清身上，我们看到了夜幕下的那束光。